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已经模糊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开始数雨点砸落在阳台的声音 清脆悦耳 直到梦里的印象也模糊了 然后又睡去
梅子黄时雨 窗外有青石板街 路边草丛里嫩红的小花 比比皆是是唐诗宋词里绝美的意境 如果我是诗人 我一定要将它们大书特书 少年纵马急 草长湿马蹄 可我只是匆忙来去的旅行者没有太白柳七的文笔 有的只是粘稠的睡意
再次醒来的时候 有阳光映入眼睛 天上没有彩虹 可能是在我还在沉睡的时候它就已经走了 太美的东西一般都是骄傲的 从来不屑于等待
我记得在大草原上的时候见过在天上盘旋鹰 它就那样在天上盘旋着 一圈又一圈 我在看它 它却没有看我 它的俯视让这片大地变得渺小 像是一个隐居的高士不会在意路边蝼蚁对他们的崇拜
喜欢在昏暗的火车车厢里 耳边是一成不变的隆隆声身边是一张张陌生的脸没有与人攀谈的习惯 所以一个人安静的坐着 他们都是过客 注定一闪即逝的人 有些东西既然注定了的 我们就不好去改变 窗外是层峦叠嶂的山峰从眼前一直绵延到天边 它们是美的威武挺拔的身躯向人们显示着它们的经受的沧桑 厚实的胸膛一如容纳了千年的惆怅与辛酸 它们也是冷漠的 唐宗宋祖是它们就已经在这里了 沉默无言的矗立了数千年 它们看到过直入云霄的帅旗和千里连天的白骨听到过士兵们的怒吼还有大将粗犷的叹息 后来有一个时候 战争已经停止了上百年了 它们身边的白骨也已经风化融进了它们的身体 它们就这样沉寂着 突然有一天一个落寞的书生来到这里在山崖边喝酒 然后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 嘴里念叨着不知名的句子 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深谷里它们始终没说过话 冷漠地看着 历史的快乐它们没有加入 历史的创痛它们也没有安抚 像个巨神 庄严而且沉重 我坐在火车里与他们擦肩而过 相视无语 也只能这样了他们在这里屹立千年都不愿来找我 现在我来看他们 除了擦肩而过 他们还想怎样 困意袭来 我慢慢地闭上眼睛
就这样施施而行 在中国的大地上任意来去 像一条在雄鸡的身体里穿梭的蛔虫 走过的路何止千万里 然后来到这江南 传说无数诗人在这里老去 又有无数的诗人不厌其烦的浓脂艳粉描述了几千年的地方
倚在船头 前面不远处泊着一个画舫 红袖罗裙 紫带纷飞 韦庄还不曾离去 他好像喝多了 眯着惺忪的眼睛 东倒西歪的和歌姬们调笑 不时举起酒杯 嘴里吟出绝美的句子他说未老莫还乡 还乡须断肠 他不想离开这回到那个他所谓的故乡 不惑之年的他依然一事无成 一生真的不长 短得就像走完一天的路 他已经这把年纪了 应该人生快到尽头了吧他怕回到故乡的时候 自己幼时亲手种下的树苗已经长成大树了 他怕晚间散步的时候会路过村边的田野 那是他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 他曾在那里小憩 幻想将来腾达的景象
所以他更愿意在画舫里闲适地醉倒 不是他不努力 只是那仕卿的门槛哪是那么容易进的 于是他放弃了 功名利禄 光宗耀祖 都随他去吧 现在的他不想考虑这些了在晚年来临前 与在高官巨卿身边阿谀奉承比起来 他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他斜靠在软榻上 可以想一些事 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随手应付上来所要词稿的歌姬 他眼睛微眯着 像是醉了也像是在偷偷注视着什么
站起身来 天已经暗了 划船靠岸 顺着渐渐被夜色笼罩的青石小路往回走 回去收拾行李 我即将离去 江南不能久待 因为不想陷在梅雨季节的江南的哀怨里痛苦所以便趁早离去 夜凉如水 空气里竟也充满了哀婉的味道 不知道 是江南影响了我的心情还是我的心情影响到了江南
我骄傲于可以一直的走 心理不安分的人总是觉得孤单 太孤单的人总是不愿意停下脚步 卡夫卡说 尽管人群拥挤 但每个人都是沉默的 孤独的 是的 我们永远都不会对身边的路人甲或乙敞开心扉对他们诉说自己心里的事因为没有人愿意做个倾诉者 所以每个人都成了默默的承受者 心事在心里堆积成波 岁月涌动之下 逆流成河 生命本就是一场没有结伴的旅行 一路走过每一个熟悉或陌生的地方让生命感到无限延伸 充实而又饱满 有时候路过一个陌生的地方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仿佛前世自己就生活在这里 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或者一个土丘都熟悉无比 一下子游子归乡的感觉溢满心房我渴望这种感觉 初与君相识 犹如故人归 就好像前世灵魂里留下的烙印渐渐地复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