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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

作者:春天112
来源:网络 时间:2011-12-21 20:40 阅读:455次   我要投稿   作品点评

奶奶不是我的亲奶奶,而是丈夫的奶奶。在胶东,孙子辈不叫奶奶为“奶奶”,而是用一个很硬的降音调,呼“奶!”。儿子小时,为了有更多的人照看他,我与儿子在胶东的婆家住了近半年,但最终也没有习惯叫老人家“奶!”,总是喊让奶奶听起来有点别扭地“奶奶”。

第一次跟奶奶见面,是那一年的春节,架不住当时是男朋友的丈夫家的不断督促,便在丈夫匆匆会见我的家人后,春节赶去了丈夫家。之前就听丈夫说起爷爷曾是老地下党,奶奶则是用机智救了爷爷及当地许多党员的女英雄,我便对奶奶充满好奇。所以一到他家,休息片刻,就要丈夫带我去见奶奶。

第一次见面,近九十岁的奶奶是坐在炕上的。炕上摆着的是一张没有结完的鱼网,奶奶正用她那双长满老茧的手系网。而炕上铺的是一张不知用了多少年的塑料席,炕上靠墙处放着旧时候摆在炕上的柜子,漆已变成乌色,由此可推断已用了数十年。而刚近门时,发现奶奶家的窗也是我儿时记忆中的那种小方格框架,上面订上塑料布。门也是我儿时记忆中才有的那种门。屋子的地面也是我小时候才有的那种泥土踩实那种地面。这种情象,和婆家见到的新式门窗厨具以及装饰整整我想至少差了三十年。我异常惊讶,转而心里变得无比悲凉。曾经的英雄奶奶,却是生活如此简陋!

瘦小的奶奶见到我,便赶紧招呼我上炕。那张历经苍桑的脸上,有一种让人立感温馨可亲的笑容。我爬上炕,奶奶握着我的手,欣喜不已。对我说着我听不懂的胶东话。丈夫则在一旁翻译着。岁月的磨砺没让她冷漠,却让她更加慈爱。临走前,近九十岁的奶奶,仍然用那双长满茧的老手,将网扯到一旁,在卷着的被筒下,拿出一个小布包,轻轻地解开,取出二百元塞到我的手中。“我说什么也不能收啊,奶奶得结多少网才能挣这些钱啊”。心里想着,手把奶奶的手向她那边推,眼睛感激又歉意的看着她那满脸的笑容。但奶奶死活不依,说是第一次见面必须收下。看她假装不高兴,我只好收下。自力更生的奶奶,依旧遵守着她那传统的习俗。

婚后,我与年幼的儿子在胶东住过半年。那段时间,为了给奶奶带去一些温暖,我经常抱着儿子串两条街去看奶奶,听她拉拉家长。虽然,大多数时间,她说得话我根本听不太清,我说得话奶奶也经常听不见。但怀中的儿子,给她带来快乐;我的微笑,也能使她感受到我对她的尊敬和善意。其实,我对她老人家的尊敬绝不止于因为她的自立。更让我敬佩的是她与爷爷的故事。

爷爷曾是老地下党。而奶奶,则救过当年的地下党——爷爷三次命。地下党,在今天来说,是多少值得敬佩的人:他们智慧,英勇,他们才华横溢;他们在革命胜利后都有了更好的事业。虽然文革时也受过迫害,但最终他们都有了幸福的晚年。——但,一切的美好与奶奶无关。奶奶只与早期革命时代的爷爷及受四人帮迫害时的爷爷有关,而与他的幸福时刻没有关联。

爷爷是老爷爷家的老三。会画画,革命前当过教师。成人后娶了家庭条件还可以的奶奶。后来,爷爷做了地下党。那时候,做地下党是不务正业。因为地下党的爷爷,经常是在地里锄草时锄头一扔便失去踪迹。都在一起过活,两位大爷爷和大奶奶经常不满,老爷爷找不到爷爷,便训斥奶奶。两位大奶奶也经常给奶奶穿小鞋。脏活累活都让她干。再后来,奶奶知道爷爷做了共产党,但明事理的她,没有阻止。她知道,有知识有文化的爷爷,肯定做得对。但风险对于爷爷奶奶,却是无处不在。一次,不知是谁泄露了秘密,地下党的爷爷被揭发,国民党立马要来家搜查。闻到风声的爷爷慌忙逃走,慌乱中他把一份记录着胶东一带地下党名单的文件塞到奶奶手中。奶奶知道这份文件的重要,便立即把文件塞入灶台里,然后往灶台下又填进一些柴草。刚起身,搜查的国民党已闯进家门。机智的奶奶立刻换上一副笑盈盈面容,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内。然后一边说着:“老总们啊,口渴了吧,我给你们烧点水喝。”一边从屋外抱来大一堆柴草,镇静打着火柴,烧起水来。随着火势,奶奶迅速地挑动火棍,把掩在柴火里面的文件烧了个干干净净。爷爷及全部胶东地下党的命便在奶奶的这把火中得于重生。搜查的国民党最后悻悻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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