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跟着外婆长大的孩子。我的外婆是一个心地善良、聪明能干、吃苦耐劳、无比坚强的人。她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没有读过一天书、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也没有吃过山珍海味。但她辛勤劳动、善待老人、抚养儿女、照顾姊妹,是出了名的“能”、“强”人。九八年冬天的一个凌晨,她不幸中风,从此卧床不起。2010年的秋天,外婆永远地离开了我。外婆一生,艰辛劳作、受尽磨难。
逃荒中艰难成长。
外婆出生在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上世纪三十年代,年幼的她跟着父亲四处逃荒,唯一的哥哥被抓了壮丁,从此音讯全无。她是家中的长女,带着两个年幼的妹妹靠给地主家种地为生,单薄的臂膀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独自挑起家庭重担。
后来,她认识了外公,他们生育了5个子女。外公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批纺织工人,常年在外地工作。外婆自己在家里几十年如一日,一边照顾老人、抚养儿女,一边养牛种地、操持家务。
十几个孩子一个妈。外婆由一个妹妹(我的姨婆)也在我们当地成了家,她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她的身体也不好,子女又多,外婆还要照顾他们一家。那时,外婆家离学校近,不论寒暑,外婆和姨婆家的十几个孩子都是外婆一个人为他们做饭、洗衣、缝补,直到他们一个个都成了家。
难舍的乡土情。听外公说,本来是有机会让一家人都在城市安家的(当时国家有优惠政策,允许在外地工作的工人把全家都带出去),但是外婆在城市住了没几天,就坚持要回家。她说,她在城里住不惯。我想可能是因为她那纯朴的乡土情,不舍的思乡情结吧。回到家后,外婆依旧一边种地、一边照顾全家老幼的生活。
急公好义的“女强人”。
外婆年轻的时候,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人,农忙时节,生产队里犁地用的拖拉机没有柴油,生产队长都束手无策,外婆挺身而出,一个人步行二十余里,去外村为生产队要来了柴油,缓解了燃眉之急。外婆经常教育子女们多为家乡做贡献。93年,大舅为村里建小学捐了500元。94年,为村办工厂捐了500元。她家的前院有一户人家,家里的老人没有子女,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当时她看见外婆家里孩子多,外婆自己带孩子不容易,就主动帮外婆带孩子。外婆很感动,让自己的孩子们都叫她“妈”(我母亲那一辈人都管自己的母亲叫“娘”),从此这位老人就成了外婆家的一员。外婆家的孩子一直照顾老人直到老人去世。外婆家的窑洞年久失修,外公又不在,孩子都太小。她自己找工匠,赶着毛驴运砖石,硬是把土窑翻修一新,40余年了,至到今天窑洞依然是冬暖夏凉的好住处。外婆虽然没有上过学,但她通情达理、安分守已,培养了两个军人、一个工人、一个企业家、一个教师。
抗争病魔12年。
记忆中,外婆很少生病。但那次中风之后,病魔却彻底地夺走了她的健康。外婆和病魔抗争了12年,老人患病以后,左半身瘫痪。她很乐观,积极配合治疗,依靠拐杖艰难地锻炼,恢复,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后来,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每天只能或坐或躺。由于长期卧床,身上长了褥疮,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想到外婆不仅要承受病痛,还要忍受孤独,我心里难受极了。
对我恩重如山。
我出生时,外婆刚刚进入花甲之年。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上育红班到小学毕业,外婆总是把一块糖留给我、一个苹果留给我,自己从来不舍得吃一口。母亲说,我小时候爱哭,深夜不睡觉,外婆就划火柴哄我睡觉,一个晚上能把一盒火柴都划完了。记忆中,外婆从来没有打骂过我,总是说孩子太小,长大了就懂事了。夏天酷热难当,外婆汗流满面的在灶台做饭。冬天滴水成冰,外婆总是把棉衣在火边为我烘热再让我穿上。外婆患病那年,我刚12岁。我的记忆中外婆每天都是粗茶淡饭,把好的东西都留给我。那时的我真是太幼稚了,甚至不知道操劳一生的外婆为什么突然有一天没有起床做早饭。每当想起我外婆在与病魔抗争的那段日子,我的心就久久不能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