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做了场噩梦,在半夜里醒来,被子被突兀地掀得老高,梦魇像滋长的蔓藤掐着你的脖子,你无力动弹。
四周黑的寂静,深邃的夜像沼泽,一旦陷下去,万劫不复。
你额角的冷汗困成一团寂寞,空气中充溢着舍友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于是你终于被这冰冷的世界重新记起,耳边恍恍惚惚听见“欢迎回到地球”。
你捂着脸,竟像孩子般的落下泪来。
你不习惯黑夜。你渴望光明。
凌晨那道微光,穿破宿舍落地窗,为泛绿的长帘镀上金黄,只为对上你的眼。
这个时候你一定是清醒的。你惨白惨白的心情被包裹在松垮的白色棉质睡衣里。你面向着逐渐明朗的天空,褪去了迷离的灰色,你并没有想象中欢呼雀跃。
“早安。”
平静的脸庞没有任何的起伏。
二
打饭处零零落落地站着几个人。放眼望去,食堂人烟稀少,渗着一种可怕的空白。
你总是习惯这个时间过来。
你像憎恶黑夜般憎恶着吵哄哄的场景。
你一身红色的装束,像是一个不速之客,触目惊心着整座苍白的空寂。
吃饭一向是件枯燥的事,可你总是在此过程中突然的走神,想起某年某月某日跟自己那群不羁党的玩笑事。可在怏怏失笑的时候忽然触到了一块名为“现实”的礁,嘴角浮起的弧度尴尬地被撞成平角。
于是你一边揪住回忆的线,悬崖勒马,一边镇静自若地继续吃起饭来。只是在心中对自己羞羞脸,想,你还真是矫情,真是矫情。
一个人的饭局硬是被你吃出了放纵的味道。
三
周四晚上依旧是半死不活的选修课,难得性地与宿舍脱离开去。
于是每个周四你都要上演一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哀情戏码。
你不得不承认你是铁铮铮的宅女,你深刻鄙视着从东丽A到东丽B的悠长距离。在常人眼里那只不过是宿舍到教室的再正常不过的两点一线的生活,竟被你歇斯底里的排斥。
你得出结论:你不是常人。
你只是个孩子。
你恐惧着不知名的孤独,但又无比享受着这种孤独。
你一直是个矛盾的人。
上课路上的风劲很大。夜晚的清凉肆虐着你的思想。你把手插进上衣口袋,一个脚印一个脚印敲击着地板。
忽然觉得,那昏黄的路灯,好温暖。
你才发现,这样的自己,其实也蛮世俗的。
四
大学女生依旧习惯性地衍生为几个流派。你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来乍到的懵懂少女,不再对着谁都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知道某人不喜欢你不再对她推心置腹或是疲倦于参与到某场八卦中去……一年的大学生活让你滋长起一种脾性。这得益于你的同性。
以至于在多年以后你也许会难得性地说出一个冷笑话:
“无论是谁,只要在女人这个种群里待久了,她一定能写出一部活色生香的《女人是怎样炼成的》。”
你说你已经厌倦了游刃于各式各样的女人之间,排斥、欺骗、出卖只不过是女人最低级的伎俩,在你一一尝遍所有酷刑之后,你还得热泪盈眶地感谢人民,感谢生活。
于是你学会了沉默,不管身边如何风平浪静,波涛汹涌,你已经波澜不惊了。
你宁愿催眠自己是卑微的,像是在安慰一株即将枯萎的植物。
五
回来的时候索性开了电脑。有时候你还真得向造世主顶礼膜拜,感谢她创造了如此冰冷的机器。
此时savage garden的声音就从耳机里流进麻木的大脑。
干净的嗓音。
你喜欢一切干净的东西。
打开邮件,里面躺着要你默记的补考笔记。
你总是不擅长记忆。你习惯了习惯。
大学之前,你习惯了一大群人聚在一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你始终相信,正是因为彼此散发的相同的气味,让你们这几个不羁族,以兽独特的嗅觉,迅速地识别,然后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