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拥挤的2路公交车上,每一个刹车和加速都在告诉着我惯性那伟大的力量。
虽已是寒冬,空气却似乎懒的流动,灰蒙蒙的天空让整个城市变得阴气沉沉。
车窗外连绵不断的闪耀过鳞次栉比的建筑和参差不齐五颜六色的店铺招牌,还有那群乱哄哄急匆匆的行人。
车内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幅景象。安静、沉闷。
有座的眯着双眼,打着盹,像一群吃了败仗的士兵,枯燥的脸上看到的只是迷茫。像我一样站在过道上的,东倒西歪,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抓手柄的那一只手上。
这是一个适合睡觉的下午。
对实习工作的不满和愤懑,让我的心情十分沮丧。
“嘀”的一声,在一个站牌停了下来。陆陆续续下了好多,我也终于有一席之地可以舒服的坐下。
上车的人不多,但上来后已经没有座位了。一名中年妇女紧抓着扶手站在了我的旁边。
说实话,我很不情愿她站的离我很近。
她大概50岁左右,矮矮的,身材有些肥胖,头发枯黄而且发白,脱落的稀稀松松,用一根橡皮皮筋捆扎着,额头上方插着几片漆黑的发夹。脸是黢黑的,皮肤没有一丝光泽,脸蛋像太姥山上粗糙的花岗岩石头,被岁月留下深深浅浅的褶皱。最引人注目的是左脸上有一块巴掌大暗红色的疤,可能是肿瘤或烧伤之类的吧。总之很可怕。
我不敢也不想再看她的脸。
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棉袄,可能外套太短,那棉袄的红边在下面露出一圈,特别扎眼。下身是一件破旧的蓝色运动裤,整个裤腿的侧面都沾着油渍和泥点,裤脚是湿的。那双严重变形的黄色胶鞋上沾满了水泥渣。另一只手里提着叠在一起的两顶帽子,一顶是白色小碎花的帆布帽子,一顶是写着福州地铁的蓝色安全帽。
车上的广播又响了:“下一站……请要下车的乘客……”
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女孩把包跨在肩膀上,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毫不隐晦,我不希望下一站她坐在我旁边,因为我也是很胖,座位又挨的很紧密,车一晃一晃,两个胖人在一起难免会磕磕碰碰。想起她那块红色的疤,我毛骨悚然。
她一定会坐下来。在我的印象中,这种妇女往往是最喜欢争位置坐的,何况是本该轮到她坐了。
又到一站了,下了很多人,果然,她有那种要坐在我旁边的趋势,幸好我左右两边的人都走了,我就换了座位坐在了最左边,因为她坐在了最右边,中间空了一个给别人。这样的坐法,我很满意。
汽车在平稳中又到了下一站。
车门打开后有三名乘客陆续上来,其中有一位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奶奶。
我刚准备站起来把座位让给那位老人,掉过头一看,那中年妇女早已经站了起来,微笑着对那位老人说:“你坐,你坐……”并且一只胳膊做出了搀扶老人的动作。
她又站回了上车时站的那个地方。
我重新打量了一遍这名妇女,她似乎颠覆了我之前认为“这种人经常跟别人争位置坐,如果离自己近的位置更是当仁不让”的错误观点。
富有戏剧性的是,早上我乘51路公交车时,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就站在“爱心专座”的旁边,双手紧紧抱着扶手,东摇西摆,而“爱心专座”上四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都把头朝向窗外,装作没有看见。
就在之前我亲眼看到一辆行驶中的黑色奥迪车把一个矿泉水瓶从车窗里扔了出来。
再看看眼前这名衣衫褴褛,相貌有些吓人的妇女,对比一下早上发生的那两件事情,我真为自己以貌取人的势利眼而懊悔。
就在这时,车内想起了手机铃声,是很熟悉的诺基亚专有那种铃声。
电话是那位中年妇女的。
她急匆匆的解开外衣最上面的那一颗扣子,把手伸进去,从那件粉红色棉袄胸口处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很大声的讲了起来。
可能是车上噪音太大的缘故吧,她讲的很大声,确切的说,是喊得很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