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化名)是今年7月来单位工作的博士生,新近读了一本书《世界因你不同》,一边吃饭一边与我探讨:是不是只有像李开复那样功成名就的人才能慷慨、无私地去帮助别人?眉宇间对世态炎凉、人情冷漠有几分无奈。然后谈到工作,很是羡慕身边那些在单位读研究生然后留下来工作的同事,有独立的实验室,有长期的专业积累,有明确的研究方向,与他们比,自己就像无根的浮萍,感到失落而又茫然。
听了他的讲述,我有些担忧。如果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偏重强调客观环境而漠视个人作为环境的一员应该承担的责任,那他就有可能得过且过、主观上不再努力上进。对年轻的科技工作者而言,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然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文景的遭遇似乎也触到了我的痛处。时至今日,我又何尝不是在顾影自怜中徒然浪费了无数光阴。直到某一天翻阅《旷世大儒——王阳明》,其中的一段文字让我幡然醒悟。
书中讲,明正德年间,“心学”大兴天下,很多人慕名求教。其中有个青年名叫周莹,曾拜王守仁的学生应元忠为师,总觉得应元忠只交待他要学什么,没教导他怎么学,教得不够透彻,于是不远千里,专程从浙江跑到南京去见王守仁。王守仁听了他的讲述,摇摇头,对他说:“你已经知道方法了,没必要再拜我为师。”周莹很是不解。王守仁就拿他的这段求学经历做比:
“你从永康而来,路程很长吧?”
“有千里之遥。”
“确实很远。是乘船来的吗?”
“是的。先乘船,后又换成车。”
“那是够辛苦了。现在正值盛夏,路上热吧?”
“热得很。”
“来的时候带了盘缠、带了仆人没有?”
“都带了。但仆人在途中病了,我将盘缠留给了他,自己借贷了一些钱,继续来南京。”
“你这一趟来得真不容易。既然是这样,你中途为何不返回家乡,也省得吃如此多的苦头。是否有人强迫你?”
周莹很是委屈:“没人强迫。我既然已经决心投入先生之门,别人看来劳苦艰难的事,在我看来,就成了很快乐的事了。怎能为了一点微劳而打退堂鼓呢?又何必要别人相强?”
王守仁笑答:“这就是我说你已经知道方法的根据。你想到要入我的门下,便不辞劳苦,不需别人强迫,见水乘舟,无水陆行,冒酷暑、贷钱粮,终于实现了愿望。这是谁教你的方法?不都是你自己的主意吗?既然是这样,你立志于圣贤之学,自然也会以这种方法和态度去追求。”
所以,王守仁授徒总是把立志作为第一要务,所谓“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一个人只要志向坚定,就会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和精力排除干扰、克服困难,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持之以恒必定学有所成、做有所成。
这则轶事无意间点化了我,真有如醍醐灌顶!工作不顺心时、生活不如意处,我们总是喜欢拿环境不理想来缓解内心的焦虑,然而饮鸩止渴终将使自己陷入更大的恐慌。其实我们的种种困惑与环境没有太大关系,皆源于缺乏一个清晰而明确的奋斗目标,不清楚自己所为何来,去往何方,于是茫茫然、昏昏然,被环境裹胁着、吞噬着左奔右突,愈加狼狈,愈加痛苦,最后沦落为环境的牺牲品。
意识到这一点,才终于明白,环境的好与坏都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根本就不必介怀。环境好,当然要感恩,那是别人的馈赠;环境不好,也应该坦然,革故鼎新,正可以有一番作为。无论置身怎样的境遇,我们都是行为主体,是命运的唯一主宰。《圣经》有言,寻找,就能寻见!给自己定一个目标,比如我要成为纳米研究方面的专家,我要在社会心理学领域有一番建树,……,然后义无反顾地追求下去,相信总有一天,那扇通往自由王国的大门会豁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