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她5岁。
她青涩、稚嫩,像一棵未经世俗点染的野林雏菊。
他傲洁、清高,如一株凌寒傲雪的深山白梅。
火车站。
熙熙攘攘。大大小小的行李箱自眼前飘过,滑轮划过地面的破碎声,小孩吵着嚷着要妈妈买糖的哭叫声,火车检录经久不绝的广播声,火车晚点带来的咒骂声,像一条条令人生恶的毛毛虫,恶狠狠地爬进她的耳膜。
她一手拉着沉重的行李箱,一手提着各种小吃,怯怯地穿过一个个臃肿的躯体,松了一口气似的蜷在一个候车椅上,双眼失了神地东张西望,局促不安写满脸上。
他就是这时第一次看见她的:披着过长的黑毛绒,踢着发黄的旧球鞋。
他坐在她的对面。抬头看看时间,火车准备到站,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晕车药,往嘴里塞了一颗。没见过坐火车还会晕车的,一抹浅笑爬上他的嘴角。她有些恼羞地陪着笑,不失时机地轻描淡写地说着话,然而,这有意无意地聊天竟让他和她发现,他们将乘同一辆火车在同一时间奔赴同一个目的地。这一发现竟让她惊喜不已。
火车就像一台时光见证机,窗外的风景还未来得及品读便已飞逝而过。暖暖的斜晖洒落在脸上,让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像一场将醒的梦。他和她聊着彼此的家人、路途的风景,夜幕渐落的凉意袭来,他脱下他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上渐渐浮上浅浅的红晕。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他们仿佛已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如果缘分只是一次交叉,那么莫名的情愫便是无知的痴缠。
她竟像含羞的草遇着了莫名的触动。笔尖竟也写不出浓浓的愁绪,密密的铅字缓缓爬成噬人心智的念想。捏着电话,熟悉陌生的声音悠悠传来,如一颗石子将她这一汪春水激荡起万层细浪。
爱上了吧。
你还是个小孩子呢。他看着她,眸里满是浅浅的笑。
不是,我长大了。她在心里不满的挣扎。
丫头。他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无比宠溺。
两年后,她真的不再是小孩子了。她从一颗含羞的草出落成一株待庖的花。
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有了牵手共话西窗烛的另一半。她却波澜不惊。
象牙塔里的爱情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浮躁。
寂静的校园如一潭死水中突然投下一颗不安的石子,瞬间躁动起来。她放下手里的书,走出阳台,一个心形烛圈让夜色黯然羞恼。一个女生站在烛光中接受一个男生的真情表白,绚烂的玫瑰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别样的诱人的魅惑。
电话响起,他的声音绕过万水千山钻进她敏感的耳朵。
有人在楼下表白,很浪漫。她的声音有着隐隐约约的憧憬。
等你回来,我做饭给你吃。电话那边略一停顿后,他的声音波澜不惊。
她始终明白,男人,如他,已经过了浪漫的年华,细碎的胡渣在他干净的脸上扎上根、生活的无奈在他净色的眸里扭曲。
有时候,她是想去抱抱他的,但却始终没有勇气。她缄默着,拥抱他的距离就像拥抱一种信仰,可望而不可即。
也许,有些幸福从来不需贴上标签。
逛着街的时候,她叫着嚷着累了,他便将她轻轻提前放在背上。这并不宽阔的脊背竟让她生出厚厚的心安。
路过一个花店,姹紫嫣红有那么一霎刺痛了她的眼。给我买束花吧。她贴近他的耳际,近乎乞求。
他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稍稍浮现的惊愕很快便被爬上嘴角浅笑覆盖。脚步略一停顿便又恢复向前。
觉得脸上有凉凉的水珠滴落,她慢慢靠近他的肩膀,浅浅一笑,突然狠狠地咬下去。他咬着牙,没阻止她,直至血丝泛起。
我饿了。她莞尔一笑。
他摸了摸她的头,她的心思,他何尝不晓得。然而,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又何尝只是五年的距离?
初冬,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并未蒙上寒气。
他倚窗,突然看见一列火车缓缓驶过,夹着春天的气息。
拥挤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个手足无措的女孩,一手拉着沉重的行李箱,一手提着鼓鼓的零食袋,像一朵未经世俗点染的野林雏菊,迎着寒意,冲他暖暖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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