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会在无意间想起自己的父亲,即使我从未关心过他的状况。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言语。
从小似乎就对父亲这个概念很模糊,母亲和爷爷奶奶给了我们太多的关爱,我们幸福而满足,而冷漠寡言的父亲留给我们童年的记忆,只有无情的训斥。
父亲是个有知识的人,只是家境的贫穷让他没有迈进大学。人在命运面前总是无力的。他在公众场合和别人面前总是一副谦恭的彬彬有礼,和农村直率的汉子们不一样的感觉,显得与众不同。我的父亲很帅,这是我和姐姐的同学们对我父亲的评价,当时的我们有着太多的偏见,从未认同过好友们对父亲的赞誉。我只是告诉他们,你没和他相处,他没人情味。
父亲不懂浪漫,和母亲多年的婚姻平淡如水,甚至他对母亲关心的话语也显得那般生硬,旁人听起来像是一种训斥。每个女人都会渴望男人的疼爱,母亲也不例外,我看得出母亲的心里的苦,但却不后悔,在母亲的眼里,这个男人已值得她终生相守,生活的重压让她对父亲多了一份理解与宽容,可我们那时还小,只记得每次向母亲抱怨完父亲的不是时,她都会躲在房间哭泣。
就这样,我们在“没有”父爱的时光里渐渐长大,我们拿着父亲的血汗钱念完了小学,念完了高中,终于,我们到了上大学的年纪,第一次离开了家。父亲在向别人介绍他的这三个大学生子女时,脸上写满了难得一见的骄傲,困苦的生活,我们成了他唯一骄傲的资本。
还依稀记得上大学走的那天和父亲吵了一架,吵得很凶,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具体的内容已记不大清,但我知道句句伤痛了他的心。我们都是倔强的人,没有人会妥协,从小就秉承了父亲的倔强。就这样带着对父亲的怨气开始了我的异乡生活。
和两个姐姐一样,我从未在给家里打电话时提起过他,我们习惯了和他之间的冷漠,他也从未要求过我们的关心,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很少说话。有时会在听到舍友们和他们的父亲打电话那温馨的话语时翻出他的手机号码,然后又退出,那个号码只有我在发银行卡账号时才会联系。
寒假回家前,父亲提醒我要注意安全,话语之中夹杂着和他不相符的温柔,让我在惊诧的同时又不禁感动。回到家,他的脸上竟会写着我从未想过的慈祥。寒假的一个月,我们有过几次交谈,我向他讲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时而给我点建议,话不多,却正中要害。这种对话并不对等,他比我对生活的理解深得多。年龄和辈分的差距注定了对谈的方式,我和他都喜欢这样的交谈。
一个人在外生活久了,会有很多时间一个人感受很多曾经忽略的东西。渐渐发现了自己会喜欢上与父亲交谈。他的沉默与处事的稳妥教会了我一个成熟男子该有的珍贵品质,这是成年之后的我才能感受到的一切。父亲不是一个世俗定义里成功的人,生活的重压消磨了他太多的情趣。他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一个他应当担起的责任,他把所有的爱都埋在了沉默的行动之中。责任感,赋予了这个男子另一种魅力,让人心生敬爱。
亲情是一种天性,但爱和尊重需要时间。需要我们在成长中经历,感悟,体会人性深处的善良和理解。长大和成熟的路上, 真正去爱和尊重我们的父母,是我们长大和成熟的路上,需要去获得的一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