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无言,人淡如菊。
起初会奇怪,菊,是淡的吗?那样浓烈炽热的绽放,为何会以一个“淡”字来比拟?
深秋是很安静的时节,安静到透明的天幕,安静到有水的气息却触不到水滴的雨幕,安静到没有风的怒吼,就悄然来临的寒意。
很早的清晨,很慢地走在人很少的路上,青石板上黄叶被浸湿洗净,又染上泥泞。数着步子走过去,一抹不合时宜的灿烂的明黄出现在眼前,花瓣从中心向周围流泻,到了尽头又卷曲起来。久久立着,从在雨雾中迷蒙了的镜片后看过去,那明黄和地上的落叶混在一起,隐去了清晰的面目。
淡,是七分的宁静,和三分的哀愁。
恰同秋。
秋的宁静,常常会让人失神,会恍惚,那光与影的交织,明媚中勾起深埋到遗忘的回忆,或是凄风冷雨满地落叶,听不到肃杀,只会在一瞬间充溢满满的哀婉凄愁。
将最美的年华融在这样的季节,菊啊,果然是淡淡、淡淡的。淡淡含苞,淡淡绽放,淡淡凋零,在沉默中刻下这个季节淡如云水的气息,深到刻骨。那是美到惊心动魄的芳华,晃了人眼,让人瞬间忘记了隐隐淡淡的愁,然后在满地黄花的时候,被另一场更深的凄凉刺痛。
淡不是什么都没有过的轻佻,淡是一种痕迹,它曾深深刻下过,然后在时间的打磨中化作沙砾,化作飞灰,流失在风中,只余淡淡,面目全非,只余当初刻下时的那一种氛围,和打磨后淡淡、淡淡的心境。
司空图说人淡如菊,怎样的人儿,可以用“淡”这样的字眼来形容?
大约每一个喜爱文字的女子,都曾幻想过这样的情景吧:
那个身着浅色旗袍的女子手执团扇,腰间垂下长长的墨绿色的流苏,双腿优雅地交叠,莞然而笑,眉目含情。那个望江楼上,轻衣薄衫的女子凝立风中凝望远方的江面,衣裙如水般浮动,黛螺淡如远山,轻颦含愁。那个在江南烟雨中,坐在石桥旁的画舫上的女子,皓腕微摆,执笔勾勒伊人的眉目,无尽的深情融进洇开的墨滴中。那个竹林旁的高楼上,常伴孤枕的女子,将叹息掩藏在夜风的低吟中,泪滴在桌案上的诗卷中。于是想起了那些默默绽放,清淡婉约的女子。
“淡”的女子,大概都要拥有一段刻骨的深情吧。女子,只可以在情中成熟,然后淡漠,将那些快乐和痛苦揉进灵魂里,当感情随风而逝,只留下淡淡、淡淡的婉约和傲骨,她们的年华也被深刻,成了看不清色彩和形容,却永远不会消散的寂寥。
那样的岁华,才是值得铭记的吧。
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
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