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知道四喜,四喜本来是叫做刘为正,可因为平日里总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大伙便戏称他为四喜——他在家里,外面人欢喜;他在外面,家里人欢喜;他活着,鬼欢喜;他死了,人欢喜。
那年秋天,四喜逢人便说自己要娶媳妇,并以此为由向乡亲们借钱。老乡们都实在,以为或许安了家,这小子就能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大家都挺赞成这件事,很快,除了村东四喜的一个远房姑妈外,大伙都借给他一笔钱。就在大家准备为他的婚事忙活一阵子时,谁也没有想到这混小子竟卷了钱跑了!
村里炸开了锅,“这兔崽子,竟然骗了咱们的钱!”“奶奶的,别让老子再见到他!”大家发誓把他抓回来,狠狠地教训他一下。四喜的老娘早已替儿子挡了无数的吐沫星子,可这次儿子实在太缺德,老娘对乡亲们的歉意根本无望能压住那一团团怒火!老太太整日以泪洗面,竟在这秋季哭瞎了眼!
又是一年秋天,似乎平静了的生活又被吹起一丝波澜,上次在四喜的洗劫中唯一幸免的姑妈被悄悄溜回村的四喜盯上了。夜里,四喜猫着腰在姑妈的窗前探了探头,见屋里没有串门的,便放了心,直起腰来敲了敲门。姑妈蹒跚着来开门,见是四喜,先是一楞,继而把他让进了屋里。这倒让四喜乱了阵脚,他平日里练习的那份开场白一时失了效,因为他设计的第一句话就是死皮赖脸地往人家屋里挤。“为正啊,”姑妈首先开口了,“这段时间你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这句话再一次让四喜受宠若惊,这些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问候他。或许是不适应,亦或许是有一丝感激,他再也拿不出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了,这会儿,他竟有点坐立不安。终于,四喜开口了,:“我想做点生意,缺钱!”姑妈想了想,从枕头里摸出一个存折,“孩子,这是姑妈的养老钱,你先拿去用吧,‘浪子回头金不换’,将来可要还给姑妈呀!”他使劲地点了点头,眼角流出两行泪,但这绝对不是假惺惺的眼泪!抹了一把泪,他转身出了姑妈的家门。
好多年过去了,四喜始终没有回过村子,姑妈老了,可还是没有忘记四喜的承诺,村里人都说她太傻,拿钱给一个败家子,不是打水漂是什么。她最终没等回四喜,也是一个深秋,去世了。给姑妈下葬的那天,村子里收到一个大信件,是给姑妈的,姑妈无儿无女,于是,村长就当着大伙的面打开了那个信件,里面竟是厚厚的一叠钱,大家心里清楚,那些钱,足够把四喜欠下的债还清。再看那个大信件,里面有一封短信,是交代姑妈替四喜还债的,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领回了自己的那份钱,大家也都悄悄原谅了四喜。那以后,村子经常收到这样的邮件,大家用这些钱为村里做了很多事。再提起四喜大家的说法却都变了,他在家里,家里人欢喜;他在外面,外面人欢喜;他活着,人欢喜;他死了,鬼欢喜。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