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他乡漂泊的时间久了,不免有些踽踽独行之感。尤其是皓月当空的夜晚,寒星泛泛,最是茕茕的伤感。
他乡的霓虹很艳,已斑斓了我的双眼。我慢行在明黄色的路灯下。
放眼望去,星灯熠熠。恋人挽手,友人同肩。一切如此安好,繁华不知谁忧。一时间,百感交集……
我不能对谁言些悲喜,所以我仅能不断回忆。回忆那些至佳的影像,以慰我落寞已久的心。
彼时,我还是个学生。
正值深秋时节,我和几个好友在校园的篮球场上挥汗如雨。适逢是周末,诺大的校园也仅有我们几个愿留于此。
那一天,没有了喧嚣、纷扰的校园,反倒成全了我们的翛然。
记得那时球场旁边的跑道左右栽了很多枫树,棵棵挺拔,一字排开。秋至阑时,枫叶似花。若是打球累了,我和好友们很喜欢倚树而坐。在树之下,凉风习习,这让我们少了些许运动之后闷热难当的感觉。
我们无拘无束的歇着,时不时地还自诩着自己的球技如何如何。谈笑间,尽显落拓不羁之貌。而那已醉的不行的夕阳,在此刻也吻红了西山座座。彼时,谁还落寞?
我们观景,渐渐沉默。唯听到枫叶窸窣,唯闻到菊香宜人,唯看到烟浪暮云,唯想到醉时有夕阳,何谈寂寥情?
那年的枫叶成冢,默默地埋着那年的秋,也静静地葬着那年我们的无忧……
时至今日,我和好友们早已“饮散落花,流水各西东”。现在我的处境时有多舛,然而好友们的近况我却不尽知晓
。
虽然说现在的通讯技术极其先进、发达,但是我们择机长谈的机会并不多。偶尔网上相遇,说来道去总是礼貌性的带有敷衍意味的言语,并无以前那种促膝长谈的感觉。
我们再谈志趣时,也会发现渐久渐移,俨然已经引不出一个共同话题。就这样,一切不期然而然,那种“劳什子”的陌生感如今与日俱增,使我无可奈何,心生悒悒。
我不甘迷惘,所以不断冥想。苦思中,终悟得些许豁达。
其实,与朋友们相处的岁月就像是两条直线相交——直线分别指的是朋友与自己的生命期限,而那相交的点则是指我们共同相处的岁月印象。
当两条直线相交后,它们会按照自己的方向继续延伸,再次相交已是不大可能。正如我们若干年后相遇,再想拾回那些曾经的感觉亦是不大可能。物是人非,环境使然,该变的都在加速变,不愿变的也在适应着变。一切尽让我们游离于熟悉与陌生之间,感谓良多。
然而不管沧桑巨变,白云苍狗,唯独那些曾经的印象却不会变。所以数年后众友们的相聚,你拿不变的印象与已变的好友相处,会让人顿觉缝罅巨大,心绪凄迷。就像鲁迅与闰土中年时候的相逢,直教人唏嘘不已。
因此,无常的人生不必处处介怀。尤其是朋友间的雪泥鸿爪。 更是,缘来则聚,缘走则去,这是不可强求的。所以,人生给了我们可以不断重复的回忆,这已经很仁慈了。我们应该感谢回忆,至少它在我们最落寞时没有让我们觉得一无所有。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