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面对我的是一座崭新的坟,那么扎眼的土坯,还没有长出一点新绿。陌生的是土坟,可里面躺着的是我亲爱的熟悉的外婆,三个月前离世。
那个时候我还在学堂,接着外婆的病危通知,我没有思考就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当我看到了那片活生生的竹林我知道我离外婆近了,可是觉得很生疏,因为没有了往常的炊烟,没有她在小院里等候的身影。最先迎出来的是我的母亲,她早就哭肿了双眼,见我来了她立刻过来拉住我的手,眼泪又不自主地往外面涌。
进来外婆的卧室,各位姨妈陪坐在病床边,个个双眼通红。我呆呆地看着氧气袋和输液用的拉得老长的管子,破旧的床上是外婆,缩成了一个小点紧紧贴在被子下面,她紧闭的双眼好似凹陷了一般。“妈,你这是怎么了,我是老二呀,你看看我呀,你睁眼呀”和我一同到的姨妈再也忍不住了感情,扑在外婆的床边,呜呜咽咽地哭着。我默默地站着任泪水流着,母亲又来拉我的手。外公没有眼泪,却站得远远地站在那个屋子的角落。
家里的男人们拿主意要让外婆去到镇里的医院治疗,外婆被姨妈的丈夫抱了起来,可是我亲爱的的外婆身体是僵硬的,她的双脚只能弯曲小小的幅度。大家都一窝蜂地跟了出去,可是我们都似乎忘了一个人。
等我折回卧室去找外公,我心疼得心脏都不会收缩。他缓缓移到床边,看着空了的床,摸着外婆的余温,又摸摸她的衣服……
可是大家还是都跟着外婆走了,只留了我那八十五的外公在那个陌生的家。竹林还是依然的苍翠,随着风轻轻舞动,竹林前的屋子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十岁。
外婆是个传统的女人,在我印象中她只是两次离开过她的家,一次因眼病来镇上医治,一共有十天,还有一次来镇里买猪仔,一共两个小时。而今第三次离开她一辈子守候的家,坐滑杆,没有睁眼,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家,不然一定闹着要回去了。我们步行了八里才能上了救护车上,母亲问:“她晕车吗?”舅舅哽咽地回答:“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坐车。”
我亲爱的外婆最后都没有睁眼看我,七天后的半夜我姐姐来电说:“外婆咽气了!”
突然想起明年她就八十大寿的了,她自己肯定好几次憧憬着自己满堂的儿孙祝自己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知道外婆也算是寿终正寝,可是我也有说不出的悲伤。我看到她欢乐的样子,咧着嘴,只看得到一颗牙齿,黑黄黑黄的。也看到她坐在门槛上,默默地抽着烟远眺。还有她站在山坡上等待我们回家,又把我们送走……
从这些思绪中醒来,我发现冬日的太阳是金灿灿的,满满地照在整片土地上,一切都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