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火车前,是穿着衬衫的,下车的时候捂着羽绒服还冻得想哭。早晨六点,呼和浩特,作为北方的城市的确是有点冷——很有一点冷——临走前家乡路边抽芽的树被抛弃在大脑角落。忘了吧,生命在这里要再次开始。
去年的时候,我究竟经历过什么,遇见过什么人?遇见的这些是为了什么?
好像去了一趟北京。那是我第一次去北京,仿佛并不是我小时候想象的那么远。虽然美食即人生,但在那里只吃了一碗卤煮火烧,狂狂得贵啊!不懂得怎么用磁卡打开地铁的进站门,惊诧它凭什么这么快!长城人太多,以后凡是有关“攀登”的东西,我都拒绝!晚上堵车的“夜景”简直没治了,太漂亮了,就跟用大粗金链子——火车站前面几块钱割一米的那种——铺马路一样。
到了秦皇岛的海边,不管他的海滩是优质还是劣质,因为我不看海,专看房!海边的房子悠闲又惬意,频繁出现的俄文让人觉得新鲜。只是看着那些房子,疗养院啦,别墅啦,眼泪差点就海啸了,包管比北戴河来得更腥咸。
公交被雨拍得很孤单,大约是在鸽子窝,还能看见北戴河的腰身,一个一看就是中学生的男孩很崇拜地说,果然真是啊,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渔船,一片汪洋都不见。
我们就在汪洋里,公车不见了,朋友不见了,才几个月的时间,什么也不见了。
这旅途仿佛很开心,又仿佛并不开心。春节走在老家的路上,看着树在大雾里一脸的懒散,我想起回去时车站那个老太太,向我诉说继母的坏处,表达她期盼母亲去世,却又因善良而为了这个念头痛苦的纠结——真是个真诚的人,当你我遇到从小对自己不管不顾,老来又因病痛不似人形的“母亲”,你也会这样对他人真诚地抒发渴望吗?这就是我身为陌生人的好处,把诅咒告诉陌生人,内心有没有好过些?而且仿佛罪责也减轻乃至消失,因为对方是个陌生人,不在我的生活里。我还想起一种舒适的颜色,海边的房子。那时也许电影看太多了,阳光大海房子,还有你,Goin’ home,是那个诅咒母亲的老太太让人心缩了缩?是老龙头的大风吹得过大?或者是那个叫’ぉ母さん”的日本小男孩,叫醒了什么?
幻想随之攻陷理性,我看见了一幢又一幢的海边别墅,就这样拿起电话吧,说,宝贝,你在哪里,我来接你。然后驾着车从千里之外开赴你在的地方,再开进我们的房子——在每一个沿海城市的海边。这次去哪儿呢?我说烟台吧,这名字听起来不错。你说上海吧,听起来更不错。你总是对的,于是我们就去了。你为了北欧眼睛都变了,你为了恢弘的建筑心都凝重了,你为了我不笑也笑了。
只是眼前突然的蓝屏让我知道,自己脑子又瓦它了。
ERROR…ERROR。
不,我们从来没有错误。你经历的就是我经历的。我在北京那么仓促那么惶然,你帮我看看后海,免得别人说不去后海算到过北京吗?你帮我吃吃巧克力,替我享受它的幸福;你也听见了我听见的,你也跟同样我茫然和惊讶。分隔两地,但是我们可以在同样的时间,我们听音乐,看电影,吃饭,约会。我没有哪一天再睡到八点,我没有哪一天再不吃早点——除了耶稣受难的星期五——因为我们说好了。上帝他会怎样?他知道一切,他知道所有的堵车,所有的地铁,所有的海域,所有的道路,所有的,我的关于你,你的关于我。这就是他原先构想的世界吧!?
你想去好多地方,碰巧,我也是。太久太久没有离文字这么近过。我记着一句话:我们相知十载,总以为相聚容易,所以从未说过——答应我一个较久远的幸福,信我必不相负。上帝他听得懂的。我们都听得懂的。
是有多少年了?九年啊,这答案我越来越明晰,我习惯了喝酒后矛盾着,祷告时悲伤着。莫名其妙地幸福着。你们真美,真的。头脑再混乱,却可以一直记着你们。我不奇怪为什么这么固执,年轻的时候不固执,还要什么时候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