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挨到检票进站了,看着挤压一片的队伍,姑姑将我拉向一边,叮嘱我别心不在焉的。其实,我还在因为站票的事耿耿于怀,倒不是因为要站着回去,而是为自己的孤陋寡闻,因为在今天之前,我竟然不知道坐火车也可以像公交车一样有人还需要站着的。想来,爱人说我好比“山里毛虫”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进了站,找到车厢,上了车。因为我们走的迟,已经有十几个人一起挤在过道里了,大部分看上去都是一脸的平静,应该都是平时经常出门,对于并不比挤公交车时逊色这一火车上的“站况”个个是波澜不惊。不像我明显的一个小怨妇,看上去就是一脸的幽怨。想起出来时坐动车上爱人打电话问我跟坐火车的差别时,我轻描淡写说是差不多,除了比较整洁,比较见稳,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天壤之别了。爱人就说我是小妇人之拙见,不可信!其实,倒是为难我了,想起平生第一次坐火车时的感觉那已经隔了千山万水般遥远了,仅有的那点比较也是想象捏造出来的。
正浮想联翩的时候,对面一直坐在洗手盆上的中年汉子突然发话了:“姑娘,你将身上的包放这里吧,人就轻松些。”我顺着他的手势看着那个洗手盆,“这样恐怕不行,人家不是没法洗手了吗?”这话,我说的有点违心,但我自认为是个比较有公共意识的人。“没事,甭管人家的,人哪有不自私的,等下有人过来洗手,就说没水了。”中年汉子的话音刚落,真就有人过来洗手了,只见他对着来人一摆手:“没水,都好几人来过了,这龙头不出水。”来的人一听这话,就转身走了,也不上来试试这龙头,估计也是介于这里挤的水泄不通的缘故。就光那洗手盆上挨着三个,中间的那个大妈还是重量级的人物,旁侧的相形之下是个较瘦小的大姐,三个人那阵势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那洗手盆的受力之强。想起自己家里每年擦拭卫生间的吊顶,都是不遗余力的搬来木梯子,从不敢打那洗手盆的主意。思忖之间,终于等到火车启动了,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将厕所门的钥匙打开,我真是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可怜,看来,想这样安生的站着也将是一种奢望。我探头望向坐位中间的那条狭长的过道,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挤着,也不过去那边站着,再说还有一边是三排座,只要有几个好心人愿意挤一下,坐四个不是什么问题啊!我一边暗自揣摩着,一边避让着上厕所的人。那中年汉子见我有点尴尬,戏说到:“姑娘,要不你跟那些人说这厕所也坏了,没法用了!”一句玩笑话,逗的大伙都笑了,气氛渐渐的轻松下来,大家便你一句我一句的天南地北的聊开了。我家的姑姑跟坐旁侧的瘦小的大姐,还有重量级的大妈,话匣子一打开,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就趁机将身上的包累在那个大姐的行李箱上,洗耳恭听着她们酸甜苦辣的人生故事,隔三差五的为火车上推个小车卖东西的服务员让下路,倒是觉得自在许多。
原来大姐是个挺不幸的女人,跟了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男人,将她的钱悉数骗光,又将她驱赶出来。如今,她离开那个伤心的城市,给人家做保姆,她处处忍气吞声,经常还是遭人白眼。也许,她真的经历了很多不公正的事,因此,话语之间难免疾世愤俗。大妈是个和气的东北人,一家人来这个城市开了饭店,生意还算不错,看她耳朵上、颈上、手腕上都带满了金首饰,一点也不忌讳。也许,有旁人为她捏把汗呢!中年的汉子当然也不得空,一边回绝着洗手的人们,一边一套一套的讲着人情世故,不失风趣,虽然他的衣着看着略显邋遢,但并不让人嫌弃和讨厌。这时,只见他对旁边那位学生摸样的男孩说:“小哥,麻烦你帮我到前排椅子下面看看,将那根拐杖帮我拿一下。”他一手扶着水盆边的墙站起,对我憨笑道:“姑娘,这里的雅座让你了。”我还在诧异怎么刚才一点也没看出来他的残缺呢!他却很利索的拄着拐杖走向后面的车厢,对着那一车厢坐着人们放开嗓子:“各位兄弟姐妹,大叔,大伯……”他一边说着讨好人的吉祥话,一边下跪给人们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