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俊认识的时候,他已经大四了。真正进入所谓的“热恋”,其实已经临近李俊毕业了。
他毕业前,老师们上课的时候常常会提起“大四那个李俊报名去西部支教了,你们应该为有这样的学长而骄傲”,我心里却打起鼓,闺蜜也都劝我“校园恋情本就脆弱,何况你们还是个黄昏恋,支教两年变数太大,还是趁早拜了”。
在我的犹豫和眼泪里,李俊高高兴兴地打起行囊去了青海当志愿者。自从开始支教,他“上网不方便了,手机话费太贵,学校事又多”,我们联系更少了,感情自然也有些淡了。我暗暗决定分手,因为不舍,又想着最后再为他做点什么,当是“分手礼物”。
2006年,虽然校外的花花世界精彩无限,大学的生活却还是带着几分传统的象牙塔意味,女生中流行的还是传统的织毛衣和十字绣。决定要亲手准备分手礼物的时候,舍友说“青海那么冷,你织件毛背心多好。”
我的编织水平很有限,只在十几岁时跟着妈妈学着用平针勾过一条卷缩成团的围巾,但为了这“最后的礼物”,便也咬牙买来了一堆鼠灰色的毛线球,死缠烂打地跟着隔壁的编织达人要求学打毛背心,甚至雄心勃勃地盘算着要在胸口上绣上李俊名字的拼音。
从起针开始,我就进展地磕磕绊绊,最后干脆是求人帮打了最初的三层,织了三天,也没织出个背心的下底边,终于决定还是买些粗棒针回来勾条平针的围巾就好。
买回粗棒针的那天,学校正好组织所有学生看对支教大学生徐本禹的采访,看到支教的艰辛,想到李俊也在受这种苦,我突然有些难过。那天夜里,我盘腿坐在床上,就着台灯的光线给李俊打围巾,不禁地想起两个人的点点滴滴:为了帮我买一本当地买不到的小说,他托在各处实习的同学都帮着找;为了送我去打工,他放下毕业论文,顶着烈日骑自行车载我;为了帮我组织好学生会的活动,他每天从实习的学校搭几个小时车回来帮忙……想着想着,泪水就一次次打湿了毛线。
十一月的时候,我所在的海口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李俊打来的电话里却充满了呼啸的北风声。我有些急了,用一个塑料袋装着线球,走到哪都打着,很快,围巾已经有我腿长,不几日,已经可以从我的锁骨垂到脚面,再加上几个晚上的“夜班”,围巾已经比我人高,能在我的脖颈上足足绕个五大圈了。最后,我又求着班里的巧手帮我在围巾上勾出了李俊名字的拼音,小心地用包装纸包好了寄了出去。
收到围巾的那天,李俊戴着围巾给我发了“奢侈的”的彩信,他黑了,瘦了,脸陷在鼠灰色的围巾里更显憔悴,他身边挤满了脏兮兮的小脑袋,他们都拉着他的围巾,笑得一脸灿烂。他在另一条短信说,孩子们也都喜欢围巾,能不能帮他们织几条,他们上学路远。我被李俊感动了,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如果放弃他,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样的好人。
那个冬天,我的课余时间几乎都在编织,直到李俊班上的十几个孩子都有了围巾。因为这些围巾和这些围巾温暖着的孩子的故事,我们又变得亲密,我不再觉得支教和支教的他,是遥远的,我们不过是在围巾的两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