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飘不落的叶子,不会伴随时间的褪去而泛黄,印象中的深秋就如同那波涛汹涌的脉络一般无法隐去,天堂的某个角落,你是否遗忘了那个秋日的下午?
可是,我还记得……
那个秋日的下午阳光很灿烂。外婆外公出门去了,妈妈也不在家。我在你床边赖皮了好久,软磨硬泡,你终于答应让我给你洗头。
终于有人愿意当小白鼠让我过一回理发师的瘾,我高兴极了。一蹦一跳地跑了一趟又一趟,给你搬椅子,拿脸盆,毛巾,洗发水……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幅情景,小小的我站在瘦瘦的你身侧,沐浴在阳光中,小心翼翼的为你洗头,尽管你因为长期受到病痛的折磨,头上的头发已所剩不多。
你的头发太少,我搓了又搓,却总也搓不出我一心想要的满头泡沫。我不甘心!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我一定要给你搓出满头的泡沫来!那时候的我太小,也太傻,没有看到你弯着腰的痛苦表情,也没有看到你弯腰双手撑在椅子上你颤抖的身体。
似乎过了好久,你大概是实在撑不住了吧,你抬起头对我说:“丫头,洗发水滴到我眼睛了,来,让舅舅坐着,你给我洗好不好?”
我无作他想,立时答应了,心里暗自窃喜,这样坐着我玩起泡沫来也可以省力好多。就这样,那个秋日的下午,你顶着一头的泡沫和我沐浴在阳光中。许是搓得太久,我没耐心再搓下去了,我怯怯地抓了一把泡沫,你闭目养神的时候抹在了你苍白的脸上。你立时睁开眼,牢牢盯着我,吓得我以为你生气了,立在一边,低头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你对我灿然一笑,从自己头上抹了一把泡沫,涂在我脸上,低声喝道:“小坏蛋!”
我傻傻地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没有生气,随即跟着你一阵傻笑:“嘿嘿!” “嘿嘿!”“嘿嘿!”……阳光普照,微风拂来,我们一大一小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看着彼此傻傻地笑着。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洗完头,你悄悄叮嘱我,下午我帮你洗头的事谁都不能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可是,我太开心了,开心地把你的话抛在了脑后,在妈妈回来的时候,兴冲冲地告诉了她洗头的事,还说:“下次我还要帮舅舅洗!”妈妈听了,却沉下面色,将我训了一通,警告我以后不准这样缠着你。
一心以为会得到妈妈的表扬,却被狠狠骂了一顿。我憋着眼泪,拖着满肚子的委屈想找你去倾诉,却被妈妈拦在了你门外,不让我去扰你。
那一晚,在我不休的哭喊之后,我终究还是如愿以偿偎在你身边睡了一夜……
可是,那一晚过后,我再也没有机会依偎在你怀里睡觉了。短短一个月后,这个世界上,我再也觅不到你宠溺的眼神,再也寻不到你温暖的怀抱。
那个时候的我太小,无法理解生与死的距离有多遥远……甚至妈妈在电话里对我说:“丫头,你舅舅没了”的时侯,我还天真的以为等我寒假再去外婆家的时候,还能见到你。
可是,可是,可是,这一切都是我以为。
岁月流转,昔日的欢乐和悲伤都渐渐远去,想念便在心中滋长。随着岁月的积淀,回忆越来越深。到如今,你离开我已经整整十年了。
十年,你房间那面写满粉笔字的墙已经日渐斑驳;十年,你给我种下的三棵柿子树果子结了一季又一季;十年,就连妈妈也以为我已经渐渐将你淡忘了,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忘不掉。记忆是那样顽固的东西,明明并不是那么的清晰,可是他却总能盘踞在人的心头,挥也挥不去,抹也抹不掉,就那样模糊地存在着,记不起来也忘不掉。而我,就是那样模糊地将你记着。
也只有我自己知道,以我的名义给你立碑,而碑上那镌刻的“先考”于我来说有怎样的意义。
妈妈说,那样做是给一生都无儿无女的你的最后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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