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叫我“瑶妹”,那么亲切,那么温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总是跑到外婆家来蹭饭,然后我们一起欢快地跑进跑出。你妈妈没有女儿,所以她常常将我抱在怀里,仔细地替我梳头,而你则傻傻地站在旁边。
你比我大,但总是降级,所以最后我们成了同班同学。我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回家。一路上,我们大家一起做游戏,那时候,我们都那么无忧无虑。外婆总是嘱咐你要好好照顾我,而你,竟真的从未欺负过我。放学后,我们在一起做作业,然后你开始给我讲故事。我们坐在外婆家的门槛上,你给我讲《天龙八部》,而我望着你,静静地听,然后傻傻地追着你问问题。直到天都黑了,你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家里。吃过晚饭,我们会淘气地通过木板之间的缝隙对话,因为两家本就只有一墙之隔。我总是透过那缝隙偷偷地打量你,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有一次下大雨,吹着很大的风,我很笨,连伞也撑不好,你冒着风雨过来帮我。我们都是爱玩的孩子,有一次,你和姐姐、表姐一起骑牛,结果牛不听话,到处乱跑,而我在旁边看着,因为害怕,也不敢过去牵牛。最后你们都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姐姐和表姐都责备我,只有你,傻傻地帮我开脱。外婆家在河边,我们最喜欢去河边玩,有一次,我去捡东西,趟着及膝的河水走到了河中间,看着湍急的河水,突然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害怕地大声呼救,你毫不迟疑地走过来,牵着我往回走,那一刻,我的恐惧与不安全都消失了。
可是后来,你走了,离开了我们,去了遥远的城市。我时常会想念你,但是我像,你一定早就把我忘了,因为外面的世界是那样精彩。我见过你那个生活在城市里面的堂姐,那么高贵,那么漂亮。我想,你一定也变成了那个样子,又怎么会记得我呢?
两年之后,你回来了,插班到了我们班上。见到你的那一刹那,我那样恍惚。你变了,再也不是那个给我讲故事的小男孩了。你微笑着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果然,你已不认得我。两年,是太短,还是太长。我多想听你再叫我一声“瑶妹”,带着微笑与宠溺。你知不知道,那一刻的我,那么悲伤。下课了,我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你走到了我的面前:“瑶妹,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那一刻,我几乎感动得落泪。原来,你没有忘记我。
你还是那样好,就像从前一样,处处照顾我。你甚至让一个关系很好的男生也叫我妹妹。我还记得那一天,他跑过来跟我说:“以后你就是我妹妹,谁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头。”那以后,他每次见到我就叫我“妹妹”,倒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你不知从哪儿弄到一根跳绳,见我喜欢,便主动借给我玩。可是我却那么不小心,竟然把它弄丢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又怕你责备我,只好躲着你。可是有一天,还是被你逮到了,你好像已经知道了,但却一点也不恼怒,还是那样微笑着对我说:“不就是一根跳绳吗?丢了就丢了,不要你还了。”你说,你怎么能那么好呢?那个时候,我已经不住在外婆家,可是我们有时还是会一起回家,我去外婆家,你回家,虽然只是偶尔。跟你在一起,我总是很快乐。
后来,我们都毕业了。我们不再在同一个学校了,见面的次数变得很少很少。有一次,你到你阿姨家玩,刚好碰到我们一家人要去庄稼地里干活儿。你没有去你阿姨家,却直接和我们一起去了地里干活儿。那个下午,我们过得很快乐,你干得很起劲儿,还老是和我弟弟在那边调皮,我们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那种美好的时光。晚上,你姨妈知道你来了,过来叫你去她家,你却宁愿留在这边。可是,第二条,你还是走了。
那是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从此,我们在各自的生活轨道上,再也没有交集。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你却辍学了。最后一次见你,你把头发染成黄色,像极了一个小混混,你对我说:“瑶妹,你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到时候你要记得我哦。”那个时候,我好想哭。因为,我们都再也回不去了。以前的你,绝对不会对我说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