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她的青春期逆流而上延续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我这所谓的哥哥才讶异地发现,她不再是那个穿儿童牛仔、哪里都不敢去,只能整天跟在妈妈或者哥哥身后的小不点、跟屁虫。她快要有我高,热爱韩剧,并且有各种款式的衣服塞满巨大的衣柜。
祖灵在上。她居然就这么趁我们所有人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青春期!
我为此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回想,思考。她是什么时候做了离子烫,把原本蓬松粗糙好似松鼠尾巴一样的头发弄得瀑布一样滑溜顺直?她是什么时候无比正式地奔忙于各种聚会而不再需要我们的陪同?她好像有一个四五人的圈子,并且用“闺蜜”这个让我无法理解的词汇来称呼她的朋友们。愈是回想愈觉怪异,到最后很不情愿地确定,我们家的姑娘真是到了青春期。
进入高中后第一次月考惨不忍睹的成绩,越来越喜欢和爸妈顶嘴,神神秘秘的讲电话……当种种或糟糕或可疑的事情刚巧撞上一个敏感的年纪,就好像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它们变得更加糟糕、更加可疑……至少在我们看来是这样的。家里每个人都开始不同程度地惶恐,唯恐她会迷失在人生最重要却也最显迷茫的路口。
而其中让我感觉最为怪异并且烦恼的是,好像就数我这个也刚刚走出青春期没多久的哥哥最为之心急。我的电话费因为每天给家里的半小时长途开始疯涨,甚至是我热恋期的两倍。
这么说或许你们能理解我的种种感觉:几年前,正好是我处在那个年纪的时候,最不屑的就是老师,爸妈,以及各种被我看作“老东西”的家伙嘴里不停地念叨“青春期”、“叛逆”、“不成熟”这些老掉牙的东西,我甚至在那个时候会暗想,等我以后有了孩子,我就用我的方法、我的理念去教育孩子,然后用一个优秀得好比奥特曼的孩子来证明你们的啰嗦,你们的聒噪,乃至你们的教育都是失败的!那个时候每每意淫至此,就仿佛自己已然成为伟大而有亲切的教育家。我甚至预见将来我和我的孩子相处将会是多么的融洽,好似最要好的朋友,并且他将会因为我这开明而又睿智的老爸变得无比出色又完美。
但事实是,我还没等到做爸爸,甚至连孩子他妈在哪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因为自己妹妹青春期的问题焦头烂额,我甚至表现得比脾气火爆的老爸还要急躁。事实和想象的反差好像从天而降一大耳刮子,打得我烦恼之余又不禁觉得可笑。
于是 我坐下来静静回忆当初我自己的青春期,试图通过一个最贴近她角度的视野去寻求解决的办法。
噢——鲁莽,自以为是,愚蠢,或许这些词汇是现在的我对那个时期最为贴切的描述。那时候我喜欢上一些女孩,虽然现在大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我给她们其中一些写情书,其中一些不了了之。写情书的时候,我会花钱买上一沓花花绿绿样子好看并且带有香味的纸,在上课的时候,先打好草稿,然后一笔一划写一些现在看来肉麻的话,你可以嘲笑我的愚蠢但不能嘲笑我的认真,我甚至会觉得这辈子除了此刻我甚至再写不出那么工整的字了,要知道,其他任何时候我都不打草稿,我甚至在数学课上用小刀勇敢地割破右手食指写出"我爱你",那真的很疼。虽然事后我自己也觉得那很恶心很难看。我还喜欢上打架,或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勇敢,向女孩子们表现自己的雄性本色,陈浩南在那个时候真是酷毙了。我叼着烟卷进出各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仿佛"浪子"这个词是多么的不羁与潇洒。然后等这一切自然而然地结束,幸运的是,我最终还是找准了自己的方向。
回想自己劣迹斑斑的年少,发觉不仅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反而发现和自己相比,妹妹的青春期真是弱爆了。想起在电话里把她教训得一道一道的,老脸不由得一红。要是妹妹在我教训她的时候揭我老底,还真是会让我哑口无言丢了颜面。但话又说回来,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担忧和紧张,毕竟我还是她的哥哥,古语有云,长兄为父……而我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她,很大可能上会将许多关心她的人的话当做是啰嗦,就像当初的我一样。就算我理解她的很多心情以及想法,但我知道在她眼里,这个哥哥或许从对她说教的那一刻起,就和古板严肃的老爸没什么两样。于是我又只得安慰自己说,连我都能顺利地渡过,她又怎会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