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的回眸,驻足,凝望。转身,离开。每一次的邂逅,都渴望爱与被爱。
爱与被爱,就好比是钻戒上针尖般大小的真钻,很微小很微小却无比昂贵。就是这微小的鹅粒,也足以散发出醉人的光芒,让无数人为之耗费了自己的一生。仍无怨无悔。
一直很执着,就如同她偏执地喜欢黑夜,仿佛就此可以埋没了自己,远离心里的那片湿地。也许就可以从此拥有了爱情。
新买了一条雪纺裙。黑底,大朵红和粉白的蟹爪菊。细吊带,裙摆处还有鱼尾花边,走动的时候轻轻荡漾。美得清艳。露出瘦瘦的锁骨和肩。
满心欢喜。年轻女子的性感,有时只是来自内心的激越与渴望。静静地,在黑暗中也能发出光来。充满了期待。这时候的女子是最美丽也是最荒凉的,一切充满了未知。
电影院里果然如自己料想的一样,稀稀落落的人,这让她充满了安全感。和自己预想的一样,随便挑一个座位,旁边也是一位充满魅力的男士。
雪纺裙顺滑的绉丝如水波一样起伏,腿上的肌肤赤裸在亲昵的视线中。夏天晚上的凉风吹过来,心像蔷薇一样盛放。
终究不是他。
忽地觉得自己糟蹋自己,狼狈不堪。收起雪纺裙,像落跑的波斯猫,蜷起满身的绒毛。蔷薇花落了满地,说不出的荒凉。
星星明亮而低垂。脱下鞋子,卸去负累。终究知道仍是枉然。默默寂静的夜色,看着脚趾上涂成的指甲,一粒粒很似鹅粒般珍珠的圆润,突兀地悬在了半空。无人能够欣赏的美,终究只是一场空。落寞凄艳。
夜,总会放大一个人的孤单。
在街边老农的箩筐里,看见白棉线捆起的一小把一小把的白色栀子花。绿叶硬朗青翠,花瓣洁白芬芳,浓郁如丝缎。墨绿的花苞结实饱满,芬香沁人。悠悠地带来十七岁的回忆。
那段时光潜藏在回忆的洪流里,一束栀子花即可以让防堤彻底奔溃。记得深越容易浮出回忆水面。
那个下午的阳光是刺眼的明媚,只身一个人坐在大树底下。一只手,怎么也抚不平,黑色牛仔裤下的创伤,腿上,传来一阵阵撕心般的疼痛。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自己一个人逃了出来,她能承受得了么?微微蹙眉。不经意抬头一瞬间,就那样,就那样毫无预兆,我看见了一个男孩,站在自己阳光下的阴影里,穿着白色的衬衫,是那么的洁白无瑕。微微笑,没有好奇,没有同情,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目光。我不知所措。
没有说任何话,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我们站了好久,好久。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和一个异性,那么近距离,那么久,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男的也可以这么安静,这么温柔。没有大吵大闹,没有自以为是的愚昧不知,没有永无止境的暴力。
母亲因为受不了父亲的酗酒恶赌,受不了没日没夜的非人暴打,受不了看着自己女儿身上的鲜血淋漓,终于用一把刀,结束了这场噩梦。也结束了我所有的童年。
那一天,我失去了父亲,也亲眼看见警察带走了母亲,很想声撕力竭哭泣,终究忍住了,母亲不会希望看见我哭的。
只剩一个人了,一个人活在这偌大的世界。空荡荡的,没有归属。
那一刻,也害怕,也恨过。母亲,为什么你要用自己的方式,把我遗弃在这个所谓的世界,为什么……
一个人,去学校申请退学。周围,空气很冷,每个人都似救世主,无聊时,随便洒几滴眼泪,随便施舍一下自己的同情,随便给我几个意味不明的目光,就可以显示自己是菩萨在世,就可以显示自己是实实在在同情我这可怜的小丑。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几句,只是话到嘴边,感觉都是多余。
其实,这世间,谁比谁好?到头来不都一样,要走完这一世。所以我不需要那些虚情假意,那些别人施舍的同情。
走出校园,在那棵葱茂的大树下,他还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只是,手里多了份盒饭,是平常妈妈爱买的那种盒饭。
没有多余的语言,接过饭盒,狼狈地吃下所有的饭菜,一粒也没有剩。泪,不知不觉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