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高处凝望着远方，期待未来的天空是一片万里无云，还有空旷的原野，可以让自由自在飞翔。当所有过往都在时光里渐渐逝去，是你，还是我们，其实都是，在光阴中喘息奔跑的人儿，却终究追不过时光，渐渐老去，消失在那片荒芜之中。
（一）
母亲总是会在闲暇聊天时感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过上这样的日子。”看着她一脸的嘘唏，我总是淡然：“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母亲是在22岁嫁给父亲，母亲现在经常说如果当初家里好些就不会只读完高中就毕业，就不会嫁给父亲。我现在跟我同事说我母亲有高中的学历，他一脸愕然，然后说：那时候的高中相当于现在的大学学历了。可是现在的母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许多的痕迹。
父亲四兄弟，他排行老三。母亲刚生完我不久，爷爷病死，于是父亲四兄弟就闹分家产。在母亲的回忆里，那时候家里一贫如洗。奶奶还特别偏心，一有好吃的东西就用围裙挡着偷偷在堂前走过拿给堂哥，哥哥却啥都没有，甚至母亲刚生完我那时家里连补身子的鸡也没有吃过。这些都是在我渐渐懂事时母亲说给我们听的。日子总是熬出来的，打从记事开始，家里的日子渐渐好起来，不过都是父母任劳任怨、艰辛如苦之下建立的。我和哥哥的童年是帮家里干农活、放牛或者是拣废品、拣梧桐子换钱度过的。
父亲又要去林场里干活，只留下母亲在家里照顾我们兄弟俩，农忙的时候就带上我兄弟俩，母亲一个人就在田地里劳作，任我和哥哥在田边玩耍。现在母亲偶尔还当着别人面前跟我说：“最记得就是你三岁时，家里没有人看顾你，而我又要进山打柴，只好在你中午睡着后才能出门，等你睡醒后就任你一个人在房间的哭，你还趴在窗户见路过的人就叫他帮你开门，等我打柴回来后发现你已经哭累了趴在窗户上睡着了。现在想想，当时都不知道有多心痛。”长大了，回到乡下碰见丽嫂也会跟我说起这件事，只是我对那时的记忆很模糊了。
在我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有一年秋收，要赶着收成，父母只好在田里拼命割稻谷，偏生天空还下起了雨，我和哥哥在旁边的简易帐篷里望着父母弯腰的背影，等到谷子收好后都已经湿透了。为了防止谷子发芽，回到家里就只好把这些谷子晾在厅堂里，然后摆台风扇吹，父母就站在旁边不停地唉声叹气。
日子还是熬出来的，苦难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父母的勤劳，兄弟俩的懂事，随着岁月的增长，日子渐渐好起来。从长大读书后，每次假期回到家里吃完饭后一家四口闲谈时，母亲健谈，父亲寡言，他俩的结合弥补了双方的不足。母亲就会娓娓道起家里的苦难历程，从母亲口里说出来仿佛是一篇千回百转荡气回肠的史诗，父亲也会插上一两句，生活还不是一样走了过来。
几经波折沧桑，忽然发现时光已经在父母的两鬓上刻下了深痕。
（二）
奶奶今年85岁。早在三年前，奶奶还能下田里种地，还能打柴挑水，现在奶奶只能柱着拐杖行走。
尽管奶奶在以往对待我们一家刻薄，但是父母从来没有介怀。这几年来一直都是父母照顾着她。打电话回家问起母亲奶奶的情况，偶尔母亲就会说：“你奶奶现在也知道当初对我们家不好，逢人就说‘当年最曾亏待的媳妇、孙子现在对我最好，后悔不该啊’。”在奶奶最病重的时候，她跟父母说：“把所有人都叫回来吧。阿冠和华光（我和哥哥）在广州上班都没有时间的了，不要跟他们说。”上个星期母亲打电话：“奶奶现在身体差了很多，经常说胸口闷。你姑妈都说她可能惦记着你，有时间就回来探望吧！”
于是，我跟同事调了班调休几天回去了一趟。回到乡下，奶奶听说我回来喜出望外，精神都好了不少，就要下床，我连忙说：“阿婆，不要起来，躺下吧！”。奶奶不停摆动着手：“大老远、没时间就不要回来看阿婆了，你上班也没有时间，坐车还那么不方便的。”想到奶奶70岁时都还可以砍柴挑水，可是现在看到她蹒跚的步态，仿佛一阵风也能吹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