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经营了一家电话亭,今天我帮她看店。
他,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西装的两条裤腿卷得不一般高,一双沾满泥浆水的旧皮鞋紧紧的套在脚上。黑黑的脸上直淌汗水,一边揩汗,一边劈手去拿话筒。然后舔了舔嘴唇,接着快速地开始拨号。
他用很重的乡音问:“哪个?”尔后背忽然挺直,脚不由自主地并拢站直,叫了声“爸!”沉默良久,挤出了一句:“你身体怎么样?”没握听筒的手不停地搓裤缝。一阵无话。“爸,你叫妈来听电话吧?”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另一只手又擦了擦汗。
没几秒(大概妈妈早就守候在电话机前),“妈!”只见他像换了一人似的,讲话一泻千里:“家里怎样?狗子听话不?钱还够用不够用?小弟有打电话回去没有啊?”接着又“啊啊啊”,“好好好”了一会,“晓得,晓得,我这么大人了,放心吧哈”又问:“妈,你身体好点没?”他突然急起来,脸通红,声音也不觉提高了不少,“要去医院啊,再贵也去!叫文丽和你一起去!今年工地活儿比较多,有钱,我回头就汇去!”他又舔了舔嘴唇,“记得要去啊,文丽在不在?”这时另一只手也握住了话筒。“下地干活去啦?妈,天气那么热,叫她别大中午出门。那跟她说我打电话回去了。”
停了一会,他陡然大喝一声,“你野哪去了?”神色严厉,口气也凶起来,“鬼话!要不咋那么久才来接电话?”停了一会,“考试了没?”显然此刻换了通话对象。电话那端大概在报成绩,他不停点头,态度缓和下来:“莫骄傲,要啥,爸给你带回去。”“跟二娃一样的遥控飞机?要来做啥呢?”脸上渐渐有了些许笑意。“狗子,要听话啊,好好读书,天气热别乱跑。跟奶奶说我挂电话了。”
他慢慢的放下了听筒。
通话时间那么短,寄托在这只言片语中的思念、爱、牵挂和希望却是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