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突然下起了雨,雨声淅淅沥沥。并不那么响,但是,却惊醒了熟睡中的奶奶。老人家总是那么敏感、像孩子一样。
不知从何时起,面对老人家,我总是有一种心疼的感觉。是从2010年11月28号开始的吗?但我的难过似乎却又早于那个日子。
爷爷走后,奶奶一直坚持每晚8点30分看《海峡两岸》。那是他的习惯,这么多年,她陪着老伴看,也就变成了她自己的习惯。但是或许,她陪着他,才是她的习惯。
有一次,奶奶看着新闻突然对我说:“别玩了,快来看看这些国家大事哦,美国佬不得了了!对我们中国的野心哦~”。家里人常开玩笑,奶奶八十多岁了还这么关心国家大事,而我们这些小辈却执迷看《喜洋洋》之类的动画片。一些玩笑话,里面却又藏了些伤痛。
奶奶常常感叹自己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健忘,但是这些自嘲里的辛酸、难过与无奈不是我们这么容易懂得的。
我从小就跟在爷爷奶奶身边,但是也只是在去年,爷爷身体不好后,我才发现:他们戴上了彼此早已多年不戴的对戒。虽然,奶奶10岁就认识了爷爷,但是我看到这一细节后,还是感觉到了这对80多岁的夫妻依旧那么温馨、那么甜蜜。
他们携手走过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但是,我想岁月不会将有些情感改变,而是一轮又一轮的沉淀。
爷爷走后,奶奶常常在一旁说起一些他们年轻时的事,说完眼里便是湿润的,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如何抚平一个老人家的伤痛。有些伤会因为时间而痊愈,但是奶奶又有多少时间来治愈这思念的伤呢?我不知道。
他们,在不同的世界。奶奶用自己的方式来想念爷爷,而爷爷是否可以看得到?
她依旧喜欢不按饭点吃饭,或许,她还在期待有人能唤一声“老太婆,吃饭了!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每次都要人喊”。但是,嗓音不再是她听了几十年的那个嗓音、称呼也不如“老太婆”那么亲切。有时,我们叫“奶奶,吃饭了”,她一开始先会愣一下,然后再回我们。我想,她准是在想叫她吃饭叫了几十年的那个人。
老人家有时很像小孩子。我们常常哄着她、陪着她,只希望她不要因为一个人而寂寞而难过。我明白,我们给她的关怀、给她的爱和她失去的不一样,但是总期待,她的心里好受一些、开朗一些。奶奶自然是很配合的,有时笑起来就像孩子一样开怀。
这么久的日子过去了,没有爷爷在的这段记忆也不是空白。不同世界,她在想他。
奶奶前几天问我什么时候七月半(祭祖的日子),我知道,她又在想念他了。
现在,奶奶正坐在一旁折“金元宝”,认真的像个孩子——执着、可爱。
她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伤心了,只是有时候她埋怨离去的爷爷,让我们都有些伤感与无奈、再一次陷入了无所适从。而奶奶,真的像孩子一般,用有点玩闹的口气说“唉~你这个老鬼的爷爷哦~”,然后走开,到一旁收拾杂物去了。这是,我们大家也便只觉得奶奶好可爱。
是啊,都是在不同世界的人了,却还能如此想念。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情是怎么样的,但是由爱情变成亲情真的是很奇妙又很幸福的事情。
科学解释不了爱情,我也解释不了奶奶对爷爷的想念。
我只知道,不同世界,她在想他。
但是,一辈子能有这样的感觉不是也很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