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曲阜这样一个地方拥有什么样的称号与荣耀,无论这里有怎样的景点和风光,这一切都来自于孔子。如果你真的是为一个人而来,那么,即便孔府孔庙可以不看,但有两个地方你非去不可:尼山—孔子的出生地,孔林—孔子的葬身之处。
孔府和孔庙当然因孔子而起,但这两个地方和孔子本人似乎没有多大关系。
在不合时宜的年代,真正伟大的思想大都不为世用,伟大的思想者从来都是孤独的行走和寂寞的歌唱。孔子的一生,颠沛流离,栖栖遑遑,“累累然若丧家之犬”,去故国自我放逐在外流浪十四年之久。孔子死后次年,鲁哀公始以孔子故宅三间做庙,这是孔庙的开始,也是孔子被膜拜的发源地。今天的孔庙,无论其规模何其广大,气势何其恢宏,封赏何其高贵,但这里面哪里会有孔子的影子,这里的气派和热闹不属于他,孔子看不到也不需要。孔子由凡俗而神圣,祭拜孔子的意义在这里难以找到,孔子的真精神不会在那些缭绕的烟雾里现身。
孔府是孔子的世袭衍圣公的后代居住的府第,这些辉煌与荣光,孔子生前没有看到,也许更不会想到。孔子穷其毕生之力,只是要构建自己心中的那个理想国,一个君子的世界,一个斯文的天地,一个大道周行不殆的地方,只是哲人生前未能如愿。他七十一岁那年的春天,鲁国“西狩获麟”,孔子仰天叹曰;“吾道穷矣”。他七十三岁里的一天,梦见自己奠于两柱之间,于是说;“泰山其颓乎,梁柱其坏,哲人其萎乎!”这是孔子一生最后的绝唱,七日后孔子病故。也许,孔子的伟大之处不在于他的思想,而是在于他在任何窘况之下都坚信“斯文在此”,坚守“君子固穷”。孔子是以自己的一生见证了一个真君子的风骨,是世人永远的先生。
孔子生于曲阜城东南的三十公里处的尼山,其父母“祷于尼丘得孔子”。孔子的出生曾被后人演绎得有些浪漫,但这依然掩不住圣人的智慧与光芒。我们当然无法考证这样一个地方是否在千年之前会有可能有孔子的诞生,但你来到这里却能够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气氛和情绪。尼山的东麓是孔子降生的山洞---夫子洞,也叫坤灵洞。据说孔子生时面有“七露”,被其母颜征在置于洞内,差点成了“弃儿”。尼山的东面有大沂河流过,孔子曾在此慨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今建有观川台。圣人当初的一叹,今已声闻千古,摇撼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尼山书院北魏始建,历代重修,如今已古柏参天,景色幽美。这里是孔子生命开始的地方,也是他努力传道授业,撒播文明的起点。“天不生仲尼,亘古如长夜”。也许,我们今天的祭拜和敬仰应该抛却那些繁文缛节,先从这里开始凭吊,然后追随孔子的脚步,遥想他那“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一生。
孔子辞世后,弟子们把他葬于鲁城北泗水之上,“墓而不坟”。及今日,孔林已成为孔氏家族的墓地,也是世界上延时最长,面积最大的家族墓地。“墓古千年在,林深五月寒”,在辛苦奔波了一生之后,孔子正长眠于这莽莽苍苍的林海之中。孔子墓东为其子孔鲤之墓,前为其孙孔子思之墓,其布局为“携子抱孙”状。孔子的生前和身后真的是两个天地和世界,孔子被后人捧上了天,这个由凡俗而神圣的过程,从某一方面说,也正是扭曲孔子人格及其思想真谛的过程。孔子也许经不住这样的改造和招摇,因为他生前实在有太多的委屈磨难与不安,也许,孔子的继承者孟子的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已经给孔子的一生作了最好的注解。
有人曾做过这样的分类:这个世界有人生而伟大,有人因为努力而伟大,有人永远不可能伟大。我不知道应该把孔子归于哪一类,但至少我们可以说,孔子是因为平凡而伟大,是因为他一生的坚守而伟大。虽然他曾说“后生可畏”,但千年之前的孔子将是我们永远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