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被热醒了，心血来潮，端了个凳子趴在阳台上乘起了凉。夜里的风清凉而透彻，顿时睡意全无，我已经好些年没有乘过凉了。
“乘凉”是我们那儿的说法。四川的夏日蚊子特别多，睡觉时都需要加上蚊帐，这让炎炎的夏夜变得更加闷热。这时，大家都会出屋去乘凉。地点很随意，自家葡萄架下，门前院子里，屋后竹林里，晒五谷的坝子里，或是屋顶上都是有的。有的就端出几个矮凳，有的则搬出个躺椅，有的拿出乘凉专用的竹筏，放在两根长凳上就可以睡上去了，不过大家都会带上一把蒲扇，悠悠地晃着。
吃过晚饭，各家就忙着搬起了家伙。大家都喜欢在大坝子里乘凉，那是一块整而平的石头，大概八九十平米，周围的邻居不管男女老少都聚在这。坝子里摆得满满的，月光温柔地洒在这片祥和的土地上，淡淡的薄雾若有若无地漂拂着，伴着徐徐清风，田里的青蛙演奏着愉快的乐章，空气里飘散着坝子上晒过的五谷的味道。大人们笑谈着即将来临的农忙丰收的喜悦，小孩子们则在各小巷中窜来窜去，缠着老人们讲故事、说谜语。
上初中住校以后，我就再也没乘过凉。现在在城市生活，物质条件也都好了起来，家里有了风扇空调，就少有人搬着家伙到屋外乘凉了，即使有，我想也没有了儿时那样的乐趣。一栋栋高楼大厦拉近了房子之间的距离，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却变得越来越远；各种工厂和交通工具给我们带来了方便，却污染了这蓝天下的清新空气；机械减少了人力劳作，却给了我们更多的噪音……
有得就有失，大概便是如此吧。儿时乘凉的乐趣也只能是心底美好的记忆了。
凉了，该回去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