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阴雨天。
我喜欢下雨天空气中弥漫的那种迷离、低沉的香味。走在朦胧的天空下,大脑总是呈现一种缺氧的幻觉,于是脚步也变得轻飘虚晃。漫无目的的停在原地,用我三分醉意的双眼环顾一遭天地。却发现,原来整个世界都醉了。可爱的浑浊。
能发现这一点,是可以说明我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清醒的人么?恍惚间萌生出“世界何其小,我何其高大”这样的狂言妄语。我认识到这是我的疯狂,心里却着实不以为然。不是说,上帝若想一个人毁灭,必先令其疯狂。我疯狂了这么久,上帝却不将我毁灭,我又何须不安呢?
下雨天的墙壁处处透着一层厚重的湿气,也因此变得比较柔软。软弱的东西总是容易让人们产生摧毁它的冲动,于是这个平日里干燥、强硬的可以让我撞的头破血流的水泥墙壁,今天我一定要让它败倒在我的脚下。摧毁它倒是极不可能,我还没有那个力量,也不想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当然很大程度是我一个人“一败一伤”。可是小小的做点破坏,解解我的心头之恨却还是可以为之的。
指甲在围墙上狠狠地刻下一道白色的长痕。划下它之后,我的心里突然没来由的空落起来。狭长的纹路向两端延伸,像是我心中那道不易察觉的伤口。手指沿着裂缝轻轻滑过,指尖的温度便渐次留在了那道长痕上面。可是再温柔的抚摸,也愈合不了那个伤口,它只能随着时间的前行,延续着那份细腻而持久的疼痛。
我幻想着裂缝之间有我想要的世界。时光在我指尖滑过的某一处突然的定格,然后我郑重地询问自己:“准备好离开了么?”
准备,好了。
我听见一个缓慢钝重的声音从我的胸腔里传出,在一个空旷而又寥落的世界里回荡了很久。
也许这样突兀、决绝的离开了,就真的离开了。从此,这个世界再也寻不见我的踪迹。我的名字如烟沙一般被风散去形迹,然后,有关于我留在这个世界里的东西,会逐渐淡却出人们的记忆。只是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东西我还会不会想起。也许不会,在另一个世界里,或许没有从前的立足之地。那里有白昼,有黑夜,有辽阔的山川,有寂寞的星河。也许,那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想,很多年后,我一定还要回来这里,站立在这个白色的裂缝前,伫立良久。
雨越下越大,肆虐的雨水似乎要吞噬了这个世界。中午躺在学校宿舍里,就听伊她们喊:“外面天昏了,该是要下雨了。”那个时候还不大信,因为上午天实在是晴的太好。睁开眼朝窗户方向望去,窗外一是一片漆黑。不多久,就掉起了雨点。先是一道极为夺目的闪电划破天际,接着,沉闷厚实的雷声便响起来了。然后,豆粒大小的雨点便稀疏坠落。
走出公寓楼的时候,眼前暗蓝色的世界给我呈现了一幅迷幻般的视觉效果。这不是这个夏季的第一场雨,却依然牵动着我内心的那份悸动。所以在我步入外界的那一瞬时,我的嘴角连同我的心,都是轻轻微笑着的。
踏在初夏混合雨水的风中,像是踩到了最柔软的角落,亦或是一境溢满温柔的梦。不由想起张志和在《渔歌子》中写下的那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前方是一顶顶缓缓前移的雨伞。在朦胧的雨雾中。散射出缤纷的色彩,远看是一片旖旎的光泽。我不知道那伞下行走着的人,此时是何感觉。这迷梦着厚厚水气的世界,在他们眼里是一个怎样的姿态。是不是无甚关系?我想他们是感受不了那些飘零在天空中的雨点,轻轻触碰到肌肤上时的真实、美妙了。那层薄薄的塑料不截挡住了雨水带来的潮湿,同时也拒绝了雨天应有的兴致。
越来越多的雨伞出现在了同行的行列里,我看着周围样式繁多的雨伞,心里一阵长叹。我向来不喜欢使用雨具。冰凉的雨点掉落在皮肤上的那一刻,我以为是世上最美好的碰撞。我没有理由拒绝和它的这种富有罗曼蒂克的相遇,况且是眼前这些轻柔、绵细的小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