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我睁大眼睛望着你,伫立在天堂的,祈祷上帝,让你不再悲伤、难过——妈妈,我的妈妈。
——来自天堂的日记
从一开始,住进那暖融融的小窝里,恍然发现,我好幸运。
从成千上万个细胞中生存了下来,成为了妈妈身体里的一部分,被妈妈安置在这个四周溢满温暖的地方。心,好暖,好甜。
妈妈,谢谢你如此的保护我,长大后,我亦会如此。
稚嫩的心,向夜空许下诺言……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这个尘世间的喧嚣。唯一清楚的怕是我爱疯狂地爱着这里,贪婪地呼吸,享受妈妈用她细滑的手抚摸着肚子。虽然我不能看见,但我能感觉得出,想象得出:我的妈妈有着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白皙的肤色,海藻般美丽的卷发还有一颗天使的心。我的爸爸有着坚实的臂膀和硬朗英俊的面容。
他们如此地爱我。纵使有时候我会闹小脾气,淘气地踢妈妈的肚子,弄得妈妈生疼生疼。这时,爸爸妈妈总会宠溺地说:“宝宝乖,妈妈疼,听话,不要动哦!”而我,也很乖,听后安安静静地蜷缩在一块儿,忍着不动……
我最喜欢听妈妈唱歌了,清亮,又带了点儿恬静的感觉。
很喜欢那首“说好的幸福”,妈妈亦是如此。她总会倾入全部的感情去演绎歌所包含的倾诉,听得有心人潸然泪下。
然而,每次唱这首歌,都察觉到了妈妈内心底蕴藏着的一个个小故事,发现每一个故事都与我有关。她真的很爱我。不知不觉间,我成了她生命的全部
一天24小时,妈妈有3/4的时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给我讲“海的女儿”“白雪公主”一个个精彩极了的童话故事。好几次,我都想迫不及待地钻出来,讲:”妈妈,只要有你在,我就有南瓜车,漂亮的水晶鞋!”
……
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我的笑容未消逝过,我的快乐未间断过?——6个月了吧。
还有3个月。3个月,我就可以出来了,可以看见冬天纷扬的雪花。我可以坐在爸爸妈妈的中间,不用再隔着一堵“墙”听妈妈唱歌,可以在爸爸滚圆滚圆的肚子上睡懒觉。
是不是上帝爷爷犯困了,不然与他说好的幸福为什么没有了?
“你肚子里的胎儿是畸形的,所以必须拿掉。”
清冷的声音在惨白的墙壁上制造了一层又一层的回声。
顷刻,我听见妈妈的心碎了,一片片掉了一地,有几片扎进了我的眼睛。随后,我听见桌子翻倒爸爸摔门而去的声音,还有妈妈滞讷的声音“不会的,不会的……”
心,无来由的慌乱… …
“畸形”是什么意思,“拿掉”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有不好的预感。
这一晚,夜很黑很冷……
妈妈靠在床头,竭斯底里地哭泣。我想跟妈妈说“妈妈,我饿了。”可是,我怕,很怕。妈妈像变了个人,变得不再像我的妈妈了……什么东西,渐渐离我远了。
过了多长时间呢?家中有了许多人
“不要伤心了,你和他还年轻,孩子没了,还会有的……”
“孩子没了”什么意思,我不是在这里么?
“怎么会得这种病呢?……”有人断断续续地哽咽
病?我吗?
夜幕没有一丝羞色,就这样披天盖地的拉了下来,连防备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因为是“畸形”,所以必须“拿掉”——死亡。
有几滴咸咸苦涩的水珠从我鼻尖滑过,好难喝。原来,伤心的滋味是这样的。妈妈,别哭,伤心很不舒服的。
……
医院,我缩着身子,将害怕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