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小时候一到下雨天,你总会驮着她去庄子的空地找野生的酸酸甜甜的豆豆吃。我不记得爬上过你的肩了,可是你也一定是这样驮过我的,一定是吧?你对我说过最重的一句话是“你们姊妹四个,我和你妈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最多,可是数你不听话,总让我们操心”。你不知道我为这句话哭了多久。也许是我太犟了?
妈妈说我是七八岁才跟爸爸睡的,可在我五六岁的记忆里,都是靠着他的怀抱安眠。几乎每一个孩子都会被问到这个问题:长大了你只能选择一个的话,你会养爸爸还是妈妈。他们会教我在妈妈面前应该说养妈妈,爸爸问的话回答养爸爸他会很高兴,可我毫不例外的都会说养你。
我上学了,才五岁多,却会很努力的学习,觉得很快乐。我喜欢背书的感觉,尤喜欢诗词,也一定和那个飘雪的冬季有关。甚至我对它们的记忆和理解都超强,也一定有你的缘故。好多人说过我聪明,也包括老师,如果说我真的有一点聪明的话,那也一定是因为你。你的启蒙让我在一开始就很喜欢读书,让我有了很好的基础,也有了认真学习的那种态度,否则也许我连写字、说话都不会有现在这样好。如果说我还能算不是太失败的话,也只有一个解释,你给我的爱弥漫了我迄今的求学生涯,你的启蒙是我这十多年来骄傲的资本,以后也会是。
五岁多一点我还够不着灶台,就会站在凳子上刷锅洗碗,会帮妈妈擀面皮,会懂你们的辛苦。可现在我回家连地都懒得扫,还爱睡觉,整天整天的睡,真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妈妈每每埋怨,你却维护我说是在学校太累。
那两年种菜,臂膀晒蜕了一层层的皮,每天睡很少的觉,你蹬着车都能睡着。有一天你们实在是太累,就去睡了,让我等会儿再叫你。我不忍心,就一个人把两百多斤的豆角秤好扎了把,那是我第一次睡那么晚,三点多。我刚躺下你就起来了,叫我别睡过了头忘了做饭。
我初中以后你们还是很忙,甚至晚上的饭都来不及做,就啃馒头喝开水,所以每星期回家,我都会多炒几个菜,我不在家时你们吃不上,我回来了就一定要让你们吃好。可你们总说我慢,一顿饭要做好久。
以后的日子更是艰难,对我们来说都是。你在不停的摸索,不曾放弃,而我也经历了很多。你不放弃,我就不敢。我是迷信的,而且很深,我很深的迷信着爱,我期望我能为你创造爱的奇迹。
你一直都抱着希望,相信我的头疼有一天会好的,所以你试了西药、中药,还有偏方。我不敢跟你说我不信了医生,我想就算我不信他,我也该相信你,我的信仰,我的爸爸。每回妈妈都说别再看了,净花钱,也治不好。你总是不吭声,抽一根烟,再用那辆老式自行车载我去市里的医院。
我上高中,以前的同学都说我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好象突然变得很阳光,突然多出好多好多朋友。那是因为我怕你担心,我知道你喜欢我快乐,所以我努力去笑,交很多朋友。我知道,现在,你已不再担心。
为了让你戒烟,我在学校一下课就剥瓜籽,让你想抽烟的时候吃。可是你不舍得,都给了小弟,烟也还是没能戒掉。第二个月回家,你怕我生气,不敢正面看我。你想抽烟的时候就轻轻走出去,不让我看见。爸爸,我又怎会不知道,抽烟是为了缓解压力,可我们儿女的心,都在为你的健康揪心。
我读大学,是抱着最坏的打算的。我竟然很认真的对待学习,不再像高中一样抗拒。每天我起很早,一个人跑步,我是怕自己病了你会担心,虽然你并不可能知道。饭卡丢的时候我没敢跟妈说,怕最后你还是会知道,怕你们着急,馒头就开水的吃了两个星期,可我不觉得苦,我仍然觉得很幸福。
那时我找不到你,你外出了,我知道的时候强忍着没让自己在电话里落下泪来,我是躲在洗手间里大哭了一场的。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可老父在外女心疼啊!我惦记你的腰,一个月前还痛得不能走路,现在好了吗?那么善良从来没有外出打工过的你,能习惯看别人的脸色吗?没有你,我是零落的杨絮,没有你的消息,我的心就开始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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