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扣东篱。
孤标傲世谐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雁归蛩病可相思。
莫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
————潇湘妃子《问菊》
又是雁归了，又有人在景泰蓝的天幕上写美丽的十四行了
那从长空飘落的诗句，发一缕清商，遂缠绕上我向晚的琴弦了
宫，商，角，徵，羽。
纵如声声环佩，却又为谁人弹呢？
你道真只是“花飞人倦易黄昏”么？
你道真只会“镇日无心镇日闲”么？
又孰知我墨痕间着意晕开的，只是“满纸自怜题素怨”，
只是“红消香断有谁怜”？
眉间心上，元该只是无计相回避么？
斜阳敛去明媚的黄昏，也该效东篱把酒么？
也该循着风竹小径，寻一簇披着绯红霞陂的黄花？
（你道会是“憔悴花遮憔悴人”么？）
遥望着远天的天色，如唐彩，如丹青，如水墨
象是所有的年华，所有的惆怅，都竞自融在这渐深的薄暮里了
祭奠着这交迭的黑暗和光明，绝望与希望…
这么快，这么快，竞又要到落霜的时令了么？
否则那碧瓦间，栏杆旁细细铺开的，莹白如雪的又是什么？
总不是云幕间遗漏的月光吧（它也只有比藕更白，比霜更凉。）!
明明昨夜还有露珠沾湿我调皮的失眠的衣襟呢，
明明昨夜的穿庭的风，还没有这么清，这么凉，更不会这般的萦人愁肠。
明明是有人反复在念叨着：庭院深深深几许。(空灵的象是梦呓)
可更深的是夜色，更深的是寂寞。
我是何时便恋上了，————回忆，
恋上了偶然邂逅的，轻盈的，象是前生的，————宿命…
我是何时开始一遍遍的念有关流水与落花的，有关红颜命薄的诗行
我是何时开始顾念那年轮岁短，而更漏声长。
我还是很在乎席中射覆的那句么：莫怨东风当自嗟。
寒蛩声起了，反反复复，象是今生总也唱不尽的桥段。
越来越嘶哑，却愈来愈凄厉
终有一天，它也会随着南去的季风，一点点消失掉的吧！
彼时的我会连这窸窣的伴奏也怀念么？
秋原也真是恼人的东西！
昨宵还是明艳如火的争放，怎么只是一夕之间
枯叶飘坠，如疲倦的蝴蝶，睡得熟了；
悄声颤动着的枝头，早是绿瘦红稀…
我知道，这不是开到荼靡，这是今岁百花的离别了。而明年，而此刻，我还得以在此流连么？
唯有庭前的菊，傲霜的菊，独守清秋的落寞的菊，
尚在一丛丛的兀自明丽着
支撑着这满阶垂垂老去的暮色
承起我欲说还休的唇间跌落的一声太息
除了你，沉默的你，还有谁窥到我转身的霎那，
滑落嘴角的那滴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