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丫头今年十四岁,瘦瘦小小的,同样干枯的马尾辫到了腰际。一米五多的个头,体重只有三十六公斤。
这个丫头三岁多点有了小弟,她四岁的时候爸妈想让她早点上学,征求她的意见,她说什么不肯去:“小弟还小,需要人照顾,奶奶不管,你们又忙,我不上学可以照顾他。”那个时候奶奶经常把小弟往床上一扔,任由他惊天动地的哭,她就在一旁不停的拍,就是他睡了也不肯离开半步,生怕来个人把他抱走。后来他会吃饭了,又是她一口一口的嚼,嘴对嘴的一口一口的喂。还是同龄人也需要照顾甚至还被长辈抱在怀里的年纪,她已经有了对弟弟的责任感。这个丫头,每每想起,总让我心疼,雾湿眼眶。
她八岁,小弟已经和她一样重,尽管如果来真格的,她还是可以轻易取胜。但她还是经常被他打得掉眼泪,却从不舍得揍他。很偶尔的一次,她实在是气不过,打了他一顿,小弟向爸爸告状。爸爸凶她一句,怎么不知道让着弟弟。她哇一下就哭了,说爸妈向偏,明明不怨她,惹得爸爸忙道歉不迭。
她十一岁,还没上六年级,我们都鼓励她考一次初中。回来后我们问她怎么样,她说不太好。但是她私下里偷偷的问我:“如果考上了让我去上吗?”我们给她定的目标,第一次月考最好能进前十名,她摇摇头。我们觉得这样对她是有点苛刻,一再降低到只要她听得懂愿意上就行。结果我十月一回家,妈神采奕奕的让我猜她考得怎样。原来她考了全班第二,第一还是个复习生。
后来她一直有小幅度的波动,是一直在进步。期中考她就是班里第一了,年级第二。现在她稳居班里第一,有时还能超过那个叫李月婷的女孩。她说她并没想超过她,因为觉得想也还是超不过,倒不如不想。她的个性很随性,不争不抢,做自己该做的。
她告诉过我,最怕的是分班时和朋友们分开,我告诉她,分开是为了认识更多的朋友。这个小丫头,她有自己的交际圈子了,她也怕孤单。
她洗衣服从来只用洗脸盆,不用大的洗衣盆,因为省水。她说不能接受学校里好多同学都让水龙头一直开着,浪费的水让人心疼。她也不能接受一到庄稼成熟的季节村里人就烧秸秆,乌烟瘴气的,污染大气,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都懂啊。我很高兴,她已经有了保护环境和节约用水的意识了,她长大了,有了自己对社会的责任感。
前一天中午我触到她的头,问她是不是有点发烧,她说不知道,可能是下地干活热得。第二天的上午,她照常一个人去地里,三十六七度的高温,她到十一点才回。我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很想亲一下。摸到她的头,觉得很热,怕得有三十八九度吧。找来温度剂一量,三十九度五!后来拖拖拉拉一个多星期才退烧,她表示最担心的是烧坏了脑袋。
她发烧去医院时碰巧遇到语文老师,得知今年的全县期末统考,她和李月婷考的一样多,601,总分650。她说她希望分在二班,因为班级也是按成绩分的,如果那女孩儿在二班肯定会伤心的,她第一次超过她时,那女孩儿是全级第三,还哭得很伤心。这个丫头,怎能不让人爱怜?她的爱不是只给家人,还有朋友,甚至对手。
村里的人都知道,经常是她一个人,老早的就下地了,如果天不是很热就到中午十一点多才回家。他们都夸她听话。她微微一笑,:“我也不想干,但是心疼妈妈。其实干活最大的好处是我到学校可以显摆显摆,别人一问我怎么变得又黑又瘦了,我就说我在家干了一个暑假的活,下地薅草呢,还一直干到中午。”到底是小女孩,也有小小的虚荣心,但还是不能否认,她真的很懂事。
妈说她十四了,她斤斤计较,说最多只能算是十三岁半,实际上她才十三岁零五个月。这个丫头是我的小妹,比我小整整八岁零一周。她是我嚼方便面喂大的,像她喂小弟一样。只是很不幸,我脾气不好。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小学时她不小心弄湿了我的测试卷,我抡起拳头就向她的脊背砸去,其实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砸中了。那一拳很响,可她愣是没哭,倔强的望着我,好像知道是自己错了一样。那一年她才三岁。现在问起,她已经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