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那个老藤椅还在,只是藤椅上那个身影已成为跳跃的灰尘。
四五岁开始记事起,我就记得曾经那个躺在藤椅上手举着报纸,戴着大眼镜的你,你那时已经年过七旬了,脾气很好,为人和蔼,爸妈让我叫你爷爷,我偏不,每次都会揉着你银白的头发叫“老豆”,你的脸上带着愠色,可还是笑着叫我“小豆”, 你爱吃豆,每次你和爷爷下棋时我都会端上盆毛豆让你吃,我也爱吃豆,所以大家都叫你老豆,叫我小豆。
你家很干净,可只有你一个人,很孤单,那时我爷爷奶奶忙着开杂货店,留下我在家里,让你照看着,所以自从有了我,你就不再孤单,原本清冷的家也自从有了我后变得整天“叽叽呱呱”个不停。我很吵,可你却总说不碍事儿,每天早晨你都要读早报,而每次读早报时怕我孤单就先给我买根棒棒糖,每次我棒棒糖舔完了,你也读完了,你就笑着揉揉我的头发叫声“小豆”,我就用左手抓着你的手,用右手揉着你的头发笑哈哈的叫一声“老豆”。接着一老一小哈哈笑一阵后你就牵着我去认字。直到中午,妈妈带回了菜让我和你一起吃,每次都有豆,你吃大盘子,我吃小盘子,吃得满满足足,午睡时,你躺在藤椅上,一摇一晃,我睡在旁边的小床上看着你慢慢摇然后渐渐地睡着。
下午你陪我闹啊,吵啊,我陪你看报啊听收音机啊……
傍晚,你拉着我的小手一起去街上晃晃,金黄色的阳光洒满大地,一老一小,一高一矮,将影子拉的长长的,一步一步地慢慢晃悠,走累了,你坐在路边长椅上,我唱着儿歌,在你面前蹦蹦跳跳,欢快得像只小麻雀。
有时候你和我都会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跟我讲你一生悲惨的经历,幸好幸运之神还眷顾着你,让我陪伴您……
上了小学,我就很少陪你,你又过上了冷清的生活,只有一层不变的是早晨上学和晚上放学,你都会揉揉我的头发叫我“小豆”,而我懂了礼貌,只是疏远地站在一边叫你“豆爷爷”,然后便是晚上你陪爷爷下棋时端上一盆毛豆陪你吃。
直到有一天深夜,你咳个不停,在我家都能听得见,爷爷让爸爸赶紧送你去医院,听到诊断结果后,爸爸大吃一惊,我那时十二岁,你那时已将年近八旬了,您住院两个多月可我却一直没有时间去看你,总是忙着学习的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去看望你,你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抱歉地对我说“知道你忙,还让你来看我,真抱歉”。我的心沉了下去,鼻子有点酸,眼泪不停的涌者,转过身去说要去厕所,你“嗯”了一声,我飞奔出去,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蜷缩在墙角,回忆与你一起的点点滴滴,开始害怕失去你,可是死神却不理睬我的请求,无声无息地带走了你。那天,你叫我去你家,你半睁着眼睛,眼角下布满了沧桑的皱纹,那失去了灵气的双眼,像两口枯竭的井干瘪的嘴唇,看上去好像已经很久没碰到水了它动了动,我凑到你的嘴边,您竭尽全力地说“小豆啊,让你爸妈把我的积蓄捐给希望工程吧,我不希望有更多的小孩子像我小时候一样苦”。说到这里我的泪已经布满了整个面庞。“还有,箱子里还有一些你小时候最喜欢的棒棒糖。”你笑了,在我头上轻轻揉着“小豆……”我哭得很厉害,攥紧了你的手,一下子扑在你身旁抽泣着。
如今,那藤椅上只剩下灰尘,你家里没那么干净,总以为你“搬走了”,可是,与你为邻,与爱同行,我真的感到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