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着扉页里的仓夹嘉措是个偶然,爱上情诗里的仓夹嘉措于我却是一个必然。
“莫怪活佛仓夹嘉措,风流浪荡,他想要的,和凡人没什么两样”,加鲁情歌一路唱到时空的转角,门隅山川之间,门巴族里最美丽的少年拈花不语。也许所有的事与信仰邂逅,都将不期然脱了尘气,染上了某种不可说的神圣。这神圣来自对信仰的虔诚,更多的也许是一种敬畏。
仓央嘉措生于民间却长于佛门,佛香弥漫的岁月给了他一颗洁净天真的心,他的爱也来得像个孩子般无知无畏。“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的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仓央嘉措是这世间最天真的孩子,佛门造就了他的性情,亦圆满了他的痴情。看他的诗。读他的一生,品不够他青海湖水般始终澄澈的眸。他的诗从客而舒缓,像酥油和干牛粪的味道,是绵亘的佛号也唱不清的爱情的味道,是悠远的佛香也燃不尽的自由的味道。
仓央嘉措在佛法中寻找他的爱情,在爱情中修炼他的佛法。一如西方基督教义里神爱世人的宣言,佛亦懂爱,佛也会迷失菩提。发黄的经卷,汗津津的念珠,惫懒了活佛的心,自由急切地需要出笼。他像飞蛾般,明知不可却义无反顾。爱情的萤火微弱得不足以温暖他久坐圣殿的寒意,却足以吸引他这个就在孤苦中挣扎的活佛走下圣殿。爱蒙了他的眼,害了他的修行,他并非不自知。然而佛一旦对入红尘,连七情六欲也来得比凡人单纯无畏,更何况这个活佛早已在高高的圣殿上心灰意冷。
读仓央嘉措的诗与情是一种痛到心尖的欢喜。清隽的文字仿佛来自昆仑之巅的梵音,一点一点润到骨子里,软绵绵地像丰美的水草在你的灵魂里摇曳,随即大朵大朵的莲花悄然绽放。我爱这活佛爱到心痛,喜他的天真,喜他的纯粹,喜他的至死方休,喜他以一个先驱者的勇气用情诠释他对自由的追求,用爱注脚他对佛祖的信仰。
不悟,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仓央嘉措不是佛,因为他活着并爱着;仓央嘉措亦是佛,因为他早已飞开。他的诗即他的情,他的情即成全了他的佛。所有的一切都有终结的时候,惟有没有形体的思想一路永存。仓央嘉措走得从容,而他只言片语般留下的诗溢着他的情满满地被掬在岁月的银盏中,晶莹剔透,这是一个活佛留给后人的舍利,这是另一种方式的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