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香
我说过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就在这一年，这一天。
背着双肩包，长发披肩，我说对了，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儿。嫩白的脸上透出少女的羞红，是的，她长大了，尽管只走了一年。
那儿有一个男孩儿掺扶着她，一个和她一样羞涩的男孩儿，我闻的见，那青涩的香气中已然略透出成熟的味道，呵呵。
他和她说过吗？还没吧，应该还没吧。
夜晚，男孩在做饭。显然，他不怎么习惯这样的做饭方式，女孩坐在一把小竹椅上，看着，嘴角含笑地看着，可是，我看得出这笑意不纯粹，有点……
吃饭时很静，没有小儿女的嘻笑，只是静静地吃。偶尔男孩儿会给女孩夹些菜，再就是一瞬间的眼神交汇，只是默默的，静静地。
如果说，夏日有什么吸引人的时间，那一定是晚饭后，如果天足够晴，如果我可以看到星星。
男孩儿坐在女孩儿身旁，女孩儿靠坐着梧桐树，而梧桐树旁边，是那对老夫妇的坟。
“娘说，在这颗树下埋着我的酒，如果不是白血病，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我该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儿。”
“你很美，真的。”
这话，真好听，我爱听，比她还爱听，这是她应得的。
“你不会有事的，没有人会那么苦的，除非……”
地埋女儿红，闺阁出仙童。
那是一坛酒，一坛好酒，一坛只属于她的好酒。
男孩儿眼角流下泪来。
看着看着，奇怪，男孩的泪怎么会流到我的眼里？
何苦，何苦呢?
何其苦哉……
几天，几天，过了几个几天，总之男孩儿走了。像他来时那样走了。只是，来时还多个女孩儿。
我还在回忆，那个繁星满天，清风袭袭的夜。女孩儿静静地躺在树下，男孩哭着，挖着。直到双手挖出血来，他还在挖着。
我又看到了，那个陶罐，它现在叫女儿红。它有多香啊，哪怕它还没有开封，可是香已外露。
我看着男孩儿走远，突然想起……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声啼哭直似莲子破壳而出的惊喜，我还闻到了女儿初酿时的醇香。
我会守着，守着这坛永不开封的女儿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