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时光犹如捏在手里的细沙,稍有松懈就漏得了无踪影。那个肃穆神圣的时刻——高考,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奔跑起来。我还不紧不慢地走着,任凭别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不是还有高三吗,慢慢来嘛!我如此安慰自己。
高二下学期,整个年级做了些调整,有一个班被拆散,分配到其他各个班上。其中,有一个叫慧云的女孩,转到了我所在的高二一班。
唉,说说这个女孩吧!她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一笔。
慧云是之前那个班的语文课代表。由于文章写得好,她的作文经常被当做范本在整个年级传诵,老朱对她也格外器重。不久,班上要换座位,我看了看贴在讲台上的座次表,发现我坐在慧云的后面。
一次课间十分钟,慧云突然转过头来问我:“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怎么念?”
她明知故问。因为之前我经过她的座位时看见她正在拿着我的名字查字典。我淡淡地回答了她,头也没抬。
谁知一下子把她惹恼了。她狠狠拍了一下我的桌子,然后质问道:“我在和你说话哩,你就这么没礼貌?”
我这才抬起头看着这位个性十足的女孩。清澈的眼眸,白皙的皮肤,微红的脸颊,生气时眉头微拧,倒有几分看相。
我赶紧向她道歉。人家新来的嘛,再说是个女生,不要惹她不高兴。后来,她常在纸条上抄一些诗词曲赋,上课时偷偷递给我,让我鉴赏——这是她的文学爱好。我觉得正好可以在诗词古文中熏陶熏陶,便认真“鉴赏”起来。她字迹清秀,说话有条有理,苗条的身段加一袭鲜红的长裙,格外惹眼。我开始对慧云有了好感。
说来也奇怪,一旦感情的种子掉进了空虚迷茫的灵魂,便迅速生根发芽,疯狂生长起来。可有时候我又悲哀地想,这也许只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罢了。那几天情绪狂乱、茶饭不思,还把更多的时间用在思考宇宙间的哲理上。作家路遥说得没错,人的十七八岁是一个火山活跃期,熔岩突奔,炽流横溢,在每一个感情的缝隙中,随时都可能咝咝地冒烟和喷火!
慧云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当有一天她突然红着脸向我表态时,我竟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一场华丽的游戏拉开了帷幕。在这个禁令成风的校园里。
恋爱是人生的必修课,这一点连和尚都深信不疑。听说普陀山上的一个和尚和山下的一个女大学生擦出了爱情的火花,结果被逐出师门。和尚都有此觉悟,更何况我?带着这样的信念,我们抛开课本,在地下专心研习这门“必修课”。
纸是包不住火的。周末放假,我骑着单车回家,推开家门时,却看见父亲一脸怒色地坐在沙发上。还没等我换好拖鞋,父亲冲过来在我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我非常明白父亲为什么打我。可我仍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你曾经不也是上高中时追我妈的么?你能喜欢人家女孩子,难道你儿子不行?”
“你……那时候年代不同!”父亲暴跳如雷,把手高高的扬起。
站在一旁的母亲拉住了他,劝道:“算了算了,先吃饭吧!”
那天深夜,我偷听到隔壁房间父母的谈话。父亲显然还没消火,一个劲地骂我不争气。母亲则安慰说,孩子大了,由他去吧!
我很惊讶母亲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要知道,她在她的学校以严抓学生早恋而威震四方,可在高中如此关键的时期她却对我“放任不管”。我清楚,母亲一定有她的想法和苦衷,至于到底为什么,可能需要我一辈子来解读这份沉重的母爱。
黑色的高三终于来临,大伙起床的闹铃声都换成了冲锋的号子。班上大部分人把头扎进了山一般的资料和试卷中,尤其是几个女生,从早到晚,她们不知疲倦地学习,身上那种可怕的勤奋和惊人的毅力让人望而却步。我常感叹,女生比要男生更早明事理,当一个小女孩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时,她隔壁家那个与她同龄的小男孩还挂着鼻涕趴在地上玩泥巴。纵观古今,上天的确给了女人很多不公,但同时赋予了女人成熟的思想和洞穿一切的眼光,仅凭这一点,就足以使她们成为这个星球上最美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