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见到禾嘉是在三年后,在我的再三要求下,她终于决定和我见面。
第一次认识禾嘉是在一个秋日的傍晚,夕阳透过紫藤树叶将那残弱的光芒照在了一个女孩的脸上。女孩有着清澈的眼睛,深邃而倔强的眼神,长长的睫毛,修长的身材,如海藻般乌黑的头发在萧萧秋风中飘动着,几缕发丝在额头来回摆动。她轻轻的理了理零乱的头发,嘴角微微上翘着,因为捧在手里的漫画集。这就是禾嘉,我大学时代的初恋女友。
十月的校园很美,大片大片的落叶将通向紫藤萝园的小路遮的严严实实。阳光打在上面折射出金黄色的光芒,一阵秋风吹过,树叶又落了一层,我踏着吱吱作响的树叶向紫藤萝园走去。在紫藤萝园的尽头,我看到了静坐在石凳上已阔别三年的禾嘉。她穿着一件深褐色的呢绒大衣,及膝的黑色上款皮靴,手里攥着一个深褐色的皮包。三年前的那乌黑如海藻般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已成了及耳的精干短发,还被不知名的色素调和成了棕红色。眼前禾嘉的模样竟让我在刹那间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楚,像是在心口洒上了尘封多年的老醋,很涩,很酸。是因梦中女孩已不是当年那般甜美模样而失落?还是对快速消退的属于我们的那一季青春的不舍?我自己也无从解释。
我走到她面前时,她竟没有注意到我。她一直在搬弄着她的手机,像是在急迫的等着某个人的电话。她如此专心于一件事情,一如三年前,因看漫画书而错过了三站地铁,因去义务献血而丢了行李箱。
“禾~嘉~”我轻呼了一声。
女孩快速地挪开手机,抬起头,起身,微笑。
“你来拉。”她礼貌的回应到。
“老同学,你过的可好啊?”为了缓和略显拘束的气氛,我故意拉长语气。
“好…挺好,你怎么样呀?工作还好吗?”
“唉,标准蚁族,忙忙碌碌三年整”我长叹到。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禾嘉半张开唇齿微笑道。
“一样帅?一样年轻?还是一样有魅力?哈哈……”
气氛终于在我一言她一语中缓和了下来。我们坐在石阶上畅谈起这三年的生活。我说,大学一毕业,我就四处投简历,为了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我每天奔波在各大人才市场。可要想在这个竞争激烈,物欲横流的社会上找到一个既能有讨得好生活的足够薪水又能恰到好处发展专业特长的工作比登天还难,在屡屡受挫,一份份简历石沉大海之后,我终于认清了形式,不再去追求高薪水,只要能过活就行。也不再要求施展专业才华,只要有招聘的会场我都会光顾。最后终于在一个名气不响,规模不大,待遇不佳的地方小报社有了一足之地。想想,我一个理工科的高材生,最后却混的如此下场。不去研究高端技术却靠卖弄一些文字过起了咬文嚼字的日子,足实有些讽刺了啊。
“这就是生活啊,唉~”我长吁了一口气算是总结我这三年历程的句点。
我侧头看了看禾嘉,她没有回应,然就低着头搬弄着她的翻盖手机。一翻一合,手机随之忽明忽暗。就在这忽明忽暗间禾嘉向我讲诉了她的故事。一个让我心疼却也无奈的故事。
禾嘉毕业于中文专业,这是一个近几年报考热门就业率却屡创新低的专业。就是在这个尴尬时期,禾嘉顺利毕业了。可是就业之路却远没有毕业这般顺利了。刚开始,禾嘉想着要去一所学校当语文老师,可是不同的学校却给了她同样的答复——不予录取。原因很简单,她不是名校毕业且非研究生。也许原因中隐藏了至关重要的一条——禾嘉是个穷苦的孩子,没有任何关系背景。倔强的禾嘉想过自己创业,她办过补习班,当过家教老师,甚至去夜市摆过几个月的地摊。可在没有足够资金的维系下,一切梦想真的只能成为梦想,无法实现。就这样混沌地过一年,禾嘉终于决定要找份稳定的工作。她投入到了千万求职大军中,在这场无硝烟的激烈战争中禾嘉很幸运的生存了下来,被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聘用为公司文员。每天对着一堆报表过日子很是单调,但禾嘉很知足,因为她有了固定的收入,不用在为明天做什么事情,能挣多少钱而烦恼。不久之后禾嘉还意外地收获了一段爱情。男方是禾嘉在公司酒会上认识的,他对禾嘉一见钟情,并迫不及待地追求了她。很快她们确立了恋爱关系,甚至有了孩子。说到孩子的时后,禾嘉的眼睛湿润了,却强忍着悲伤不让眼泪滑出眼眶。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我的目光沿着她手抚摸的方向,看到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我被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怔住了,脑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