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父母是普普通通的农民，父亲每年除了忙于农事，还在一个小煤矿上班。她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姐弟三人都在读书，一家人的日子虽说不上艰辛，但实在不很宽裕。
那年，她十一二岁的样子，爱美的思想已在心中潜滋暗长。其实女孩儿并没有奢求太多，她只想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裙子。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她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家里的情况她不是不知道。可是，那年夏天，学校排练舞蹈，一天早晨，老师告诉小演员们演出那天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裙子，可这却成了女孩儿的负担，整个上午她都忧心忡忡的。中午一回到家，女孩儿就立即翻箱倒柜地找裙子，最后她终于找到了一条—别人送的—她一点都不喜欢。没有人知道她多么希望自己能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出现在老师和同学面前，出现在众人瞩目的舞台上！
女孩儿鼓起勇气，找到爸爸，告诉他她需要一条裙子，因为要跳舞，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甚至都没敢抬头看爸爸的脸。爸爸看着她找出的那条说，这条不是挺好的嘛，将就着穿吧。女孩儿不高兴了，不！这条不好看，给我买一条不行吗，给我买一条吧。她的声音依然很低，却无法掩饰里面夹杂的气愤与无奈。爸爸没太在意女孩儿的话，依然忙着手里的活儿。可她真的担心别的女孩子都穿着漂亮的裙子，而自己却像个丑小鸭，她的虚荣心让她惴惴不安：没有好看的裙子，我该怎么办？家里再没钱也总能买得起一件裙子吧。女孩儿觉得好委屈，愤怒的泪水哗地涌了出来，并伴有断断续续的抱怨。终于，她的眼泪让爸爸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爸爸走到她身边，对着女孩儿笑了笑，别哭了，那条不行啊，那就去买吧……上哪买呢，附近也没有买衣服的啊，恩，走吧，我带你去镇上看看。女孩儿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擦擦眼泪，静静地跟在爸爸身后。她一路沉默着，不知是刚才的委屈尚未散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觉得好压抑。
到了服装市场，女孩儿的目光四处搜寻着，没一会儿，她的目光就在一条裙子上停住了，然后径直走了过去，爸爸跟在她后面。女孩儿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爸爸问了价钱，太贵，然后爸爸开始砍价。这个过程女孩儿记不太清了，只有那一句她记得特别清楚，爸爸说，这也太贵了，你看我身上穿的这个半袖才**元。接着，那个女售货员扯着嗓子喊，你那是什么啊，这是什么料子，你摸摸，你那能和这比吗。那一瞬，女孩儿的心重重地沉了一下“你那是什么啊”在耳边回荡，她当时是多么讨厌那个女人，她怎么能允许别人这样说自己的爸爸。“没错，我爸爸从没买过一件好衣服，从不给自己多花一分钱，可是，你有什么资格有一丁点瞧不起他”她想。女孩儿偷偷地看了爸爸一眼，他怕爸爸会觉得难为情，可爸爸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女孩儿想：这样的话，爸爸是不是听了很多遍？听了这样的话，爸爸难道无所谓吗？他把每一分钱都花在了他的孩子身上，却被别人这样说，心里难道不难过吗？他的女儿用眼泪和抱怨向他索要一条裙子，他不觉得女儿太不懂事吗?
最后，那个女人说，40，不能再少了，不行就算了。爸爸拉着女孩儿要走，女孩儿被爸爸拉着走了几步，回头望了一眼，爸爸当然理解什么意思。“就喜欢这件啊”，女孩儿点头，“那就去买那条吧”。他又拉着女孩儿回去买了那条裙子。女孩儿是多么不想再看到那个女人，但她真的想要那条裙子，她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女孩儿低着头，心里乱糟糟的，渴望、担心、惭愧、厌恶，像一团乱麻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理还乱的丝丝缕缕疯狂地爬满了整个心墙。
裙子终归是买了，女孩儿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条漂亮裙子，终于满足了自己的爱美之心，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裙子比不上其他女孩子，她该多么高兴啊！然而，女孩儿并没有多开心，一路上，那句话总是时不时的在耳边回荡“你那是什么啊”，与此同时，脑海中闪过那个女人轻蔑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