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找个什么形容词描述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靠谱”最合适。
也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跟他成了同学的,总之在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这么不靠谱了。
初次见面,他吹着口哨,打着响指,貌似风流倜傥,潇洒俊逸。实则是败絮其中,纨绔子弟。裤子上挂的不知是铁的还是铜的长链子叮当作响,像一支不和谐的奏鸣曲。伴随着稀里哗啦声他蹦到我旁边立住,五大三粗的体格把我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他投射下来的阴影里。“妹子,借个光,哥的座儿在里面”他痞子似的说,两只像是豆芽一样的又小又长的眼睛眯缝着,闪着戏谑的光。我向来不待见这种好在嘴上讨些便宜的男生,不愿多说,侧身站起来给他让个窄道。哪知他竟不肯规规矩矩地坐进去,偏要出个洋相。两手撑在前后两排的桌子边缘,用力支腾起他壮硕的身子,两腿向上勾,想借助臂力和一股巧劲儿把身子送到里面的座上,没有意外的,桌子承受不住他肥硕的“肉身”相继倒下,我一桌子东西终是没能幸免于难,自由落体。伴随着一声玻璃亲吻地面的脆响,一瓶子钢笔水在预期中炸裂。我白色的裤子和鞋顿时开出一大朵一大朵的“黑色妖姬”。 他坐在地上,纹丝未动,坚实得像一座塔。
“不靠谱”的特长是打篮球和写诗。除了从不进球以外,他的篮球打得还是挺好的。“严防死守”是他至高无上的原则,每次我看见他时他都八爪章鱼似的挥舞着他粗壮的手臂,防止任何一个篮板球有可乘之机,也有时他抱住球把身体向前弯成一个直角,既不跑也不传球。等到他认为的合适时机来了,撞对方一个人仰马翻。当然,这样做的结果是他经常被裁判吹着哨罚下,可是“不靠谱”却常常自喜“哥撞下的是我们队最强的劲敌!”。
“不靠谱”有个很忧伤的博客,叫“寂寞的守望”里面写着“守望海子的幸福”,他对在山海关卧轨的那个诗人似乎有种特殊的迷恋。不光是时不时的吟诵两句他的诗,任何一次作文,只要是能引用到海子的他都不遗余力的写上。我清楚的记得一次关于环保的征文,他的题目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瞬时有对他顶礼膜拜、立正敬礼的冲动。
他自己也写诗,但在我这个外行人看也不过是把一句散文拆成四五行再上下一拼接的产物,让人摸不着头脑,提不起兴致。不过他的诗也能出名,原因是邻班的一个女生。据说那女生有羞花闭月,落雁沉鱼之姿,一切溢美之辞放在她身上都略显失色,是我们学校名副其实的校花。“不靠谱”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纠集了一帮狐朋狗友向校花发起“总攻”,他那蹩脚的诗也成了俘获芳心的技俩之一。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出现在学校一楼大厅的通知板上。当然,只有诗是不行的。“不靠谱”下足了血本,每天一朵玫瑰花,一份“爱心早饭”,风雨不误,比我们老师上班签到还积极。隔三差五的还在寝室楼下摆点蜡烛,堆个雪人,放个烟火,写些肉麻兮兮的话,弄点小浪漫,上演些校园俗烂的却屡试不爽的桥段。最后,那女生禁不住他殷勤的攻势,败下阵来,以大团圆做了结局。他那些诗也成了某些“狗头军师”出谋划策的最佳方案,频频出现在一封又一封错字百出的情书上。为此,“不靠谱”洋洋自得了很久。
可惜好景不长,毕业将至,校花同学被保送国内某知名高校。“不靠谱”以为凭借自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诗能被各名校哭着喊着请去培养,怎奈各个学校都不买他“大作”的账。九月,昔日的死党都收拾行李赶赴前程,“不靠谱”在一份通知书都没收到的失落里终至绝望,拎着行李,告别了校花妹妹,来到他爸爸捐了一笔建筑费的二类高校。我看见他“忧伤的博客”里写着“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那春天的时光里”也许是写给校花妹妹的吧,或者是写给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