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回家第二天,还记得昨天刚下车,熟悉的温度就如潮水般淹没了皮肤,刚在空调车里浸润的身体不由激灵灵打了个颤,沸腾的稻香就占领了满心满肺,手遮着眼帘,挡住攒刺而下的阳光,满眼都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反射着夺人心魄的金色光华,就像梵高画中的向日葵,有一种梦幻的感觉。一阵风吹过,阳光就起了涟漪,从这边滚到了那边,颇有些波澜壮阔的意思。口中长舒一口气,好像这个是回家的既定程序似的,看到这些,我的眼睛我的肺,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我,我,回家啦。
似乎太阳晒着晒着,自己也觉得热了,于是到了下午,光线忽然阴翳了起来,一股尖锐的凉风,刺穿了沉闷的空气,从窗吹进房,吹的人毛骨悚然,满身腻烦的汗仿佛一下子结了冰,每根神经都一下子爆炸开来,这种感觉又舒服又痛苦。俄而雷声大作,或紫色或暗红的闪电妖娆妩媚,独占了这昏聩天地的辉煌,如山洪般的雨就轰轰隆地登场了,玻璃,屋檐,墙瓦也一起欢快的反响。好一幅飞流直下三千尺!好一曲银屏乍破水浆迸!
七月的雨啊,转眼间一地江湖,雨打在地上,溅起一层水雾,倚在窗前,视野间一片鸿蒙,仿佛盘古开天的混沌,有一种神秘的哲学。然后就看见父亲举着伞出现在这片神秘的尽头,这一刻真仿佛是永恒的沉默,让我狠狠的怔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快步下楼,接过父亲手中的雨伞,笑着听父亲抱怨这天气,替父亲递过擦水的毛巾,刚想说着什么,忽然啪一声灯熄了,光线一下子昏然起来,雷雨天气,我们这里一般都是停电的,果然,这一次也不例外。停电了自然什么都干不成了,就好似一下倒退到古代,没有高科技,独有一盏青灯,照亮了五千年的历史。
可是母亲不容我再想,拉着我去帮忙做饭。知道做饭我是不会的,只是找个理由陪着聊聊天罢了。快熟了,母亲夹起一筷子丝瓜喂到我嘴里,期待的看着我说出好吃,然后故作遗憾的说哪里哪里,盐放的有点多。恰好父亲换好衣服过来,接过话来,一脸鄙夷的说虚伪。母亲也不以为意,缠着要我教她怎样用QQ,上次视频聊天上瘾了,父亲说这是高科技,你不懂的,最简单的,打字要用拼音,你会么,涂鼎俩字怎么拼,母亲嗯嗯啊啊拼不来,懊恼的道诶呀,这有什么,想当年。。。父亲打断母亲道,是是是,想当年,您呐,只差三分就考上大学了!母亲也笑,嫁给你几十年,什么都忘光了。
不一会,饭好了,吃饭得有灯啊,找了半天也就找到一根蜡烛头,聊胜于无了。孤灯如豆,在不时吹过的风中飘忽不定,黑暗隐去了父亲的白发,却也放大了母亲的皱纹,昏聩的烛光下平时那些隐藏的细腻的情感就变得突出起来,雷声雨声好像一下子就静音了,只听得到父母亲的打趣声,给我夹菜催我多吃的声音,琐琐碎碎的,却从来没有如此近的到达我的心房。
烛火摇曳中一点点润湿我的眼睛,我低头扒着饭,嗯,今天的丝瓜似乎真的有点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