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你老了

那时，你老了。听不到月亮的讣告，也不再相信纸卜牌的预言。再也无须躲在长满爬山虎的屋檐下仰望着星空，守候着未知的明天。

那时，你老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比你更沧桑的老槐树下，向夕阳叹着白头。转过无力的脖子，一阵西风恰巧走过，叶子簌簌落下，像一个又一个迷蒙而古老的梦。那轻悠的声音如同岁月的流逝，你暗笑自己的老泪纵横，似乎又在感慨光阴荏苒。

那时，你老了。偶尔提了挎包走在茫茫人海。依旧的昏黄街灯整齐却又孤单地伫立着。你突然停了下来，在一座破旧的花台前。四十多年前，你常和你的闺蜜携手坐在这长椅上，一边吃着辛辣的食物，一边还抱怨着留下太多作业的老师。而四十多年后的今天，“几度夕阳红”呵！几个月前，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了陪你走了一生的密友。此时，街灯次第亮了，把你浑浊的泪摄了回去，把你的身影拉得很颀长。飘零的街道上，只剩下你踽踽独行了。

那时，你老了。无聊之时便翻起了儿时的日记。带着一点点的好奇，还有丝丝温暖，像重拾一个旧梦。轻轻地，生怕惊醒了幻觉。年，月，日，那么久远的时光，却斜卧在了日记里。笑当时的顽皮，喜当时的年幼。那一幕幕记录在案的往事凑成了一次隔世之旅，再送走了又一个午后和黄昏。用手轻摸笑僵的脸，几多皱纹疏影横斜地在脸上缱绻。

那时，你老了。不再强颜欢笑，只静静地安坐在木窗旁。窗外的乔木在风中瑟瑟作抖，你却视而不见。其时，你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想，头脑空白一片，思想借此偷偷地请了一个假。

那时，你老了。走在乡间的田埂上，迎接扑面而来的春天。似乎也是在这个季节，扎着羊角辫的你欢蹦乱跳在草木繁盛的小径上，自诩为花仙子，再给每一株小草、每一块稻田取一个温暖的名字。你还想骑了那一只老黄牛，神气十足地荡漾年少。那个飘出歌声的小女孩已渐行渐远，消失在灿烂的夕阳中。她的背影也看不见了，而你仍浸在遥远的时空里。可怜今夕月，无端照路人，却早早送走了白日，让躲在黑夜中的某些感动轻易地缠绕你。

……

老，是很多人生命的必然。如果能在自己年老时忆一下来时路，心中想必自有一番感慨吧？或喜悦或哀伤，或恬静或黯然。人生犹如一杯茶，在岁月中渐渐沉淀，饮下，然后冷暖才会自知。

漫漫人生途，悠悠世间路，任哪一条路，我都选择与你同行。我的朋友，那时，当你老了，愿在追忆往昔时能在微笑中舒展沧桑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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