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今年五十四,我妈今年四十八;我爸来自农村,我妈来自城市。我爸很朴实,我妈很小资。
总是听我妈说自己当年是如何的亭亭玉立、貌美如花,而我爸又是如何的傻气十足、朴实无华,这话我是相信的。单是从现在两个人的精神面貌来看,便不难联想到他们那个年代里他们各自的“风姿”。
身穿的确良的小碎花衬衣,用粉色的蝴蝶结扎起又长又粗的马尾辫,桃花肤色,鸭蛋脸,回头宛然一笑的这个人就是我妈,优雅,美丽。
而我爸呢?一身洗的发白的已经不是藏蓝色的藏蓝中山装,这便是他几年的行头。
其实我爸的家境在他们那个年代是不错的,在别人因没有什么好的出路而被迫扛起锄头去面朝黄土背朝天时,我爸完全可以凭借在官场叱姹风云的爷爷平步青云,可是爷爷是清官,不愿为他唯一的儿子做一丝留城的机会,于是我爸被派送回乡,做起了一个很平凡的药房工人,就这样过上了很平凡的生活。这也为日后和我妈的相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那时侯我妈和每个怀春的少女一样,等待着自己的心上人,可是飘渺的远方还是抵不过现实的挑战。最终结束了她那昙花一现的等待,听从了外公外婆的安排,嫁给了比她大六岁的我亲爱的老爸。
结婚以后,我妈几乎很少做家务,这一切都被我老爸包了。他每天奔波于药房和那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单元房,而我亲爱的老妈则整日乐此不疲的陶醉于打造她的发型,她的衣裙……谁让人家天生丽质呢?而我爸则完全沉浸于这个女人给他带去的幸福生活中。
后来姐姐的出生也没能让爸妈的生活位置转换过来,每天我爸更忙了。没有老人在身边帮忙,对于身处异地且初为人父的爸爸,这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力不从心,又是那样的甜蜜。然而,面对我那同样初为人母、殊手无策的妈妈,爸爸似乎真正的背负起了“甜蜜的负担”。
我是二胎,偷着生的,出生那天我妈抱着我,望着传统的奶奶,偷瞄着我爸,沉默的歇斯底里,而我爸却笑呵呵的捏着我的小脸说“幸好生的不是儿子,不然长大后我可管不住。”我能想到当时我妈心里肯定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可是她却坚信了,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我爸就这样一直将这种乐观的优良传统持续着,默默的做在“麦田”的守望者。等待着属于他的“丰收年”。
在我记忆中我爸一直都是一个特别乐观的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人还是得活,日子还是得过啊。”以至于后来单位效益不好,面临下岗,爸爸都不曾有一丝的消沉。只是很平淡的叫来我妈,认真的说:“我们租个铺面,开个属于自己的小店吧,这意味着得让你和孩子再跟着我受几年的苦了……”,话未落地,妈妈已走到爸爸身后为他轻揉着肩说:“吃苦我不怕,只要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我可以猜到当时爸爸心里定是犹如万股暖流涌动。后来没等到下岗名单揭晓的那一刻,爸爸便离开了单位,拿着仅有的一点儿积蓄开起了一个家电维修的小店。最初几个月,门庭冷落。妈妈看着店门口爸爸矗立的背影,安慰的说:“不急,再等等,会好起来的。”后来,正如妈妈说的那样,爸爸的生意越来越好,铺面的尺寸也变成了原来的好几倍,渐渐的,在我们那座小城,爸爸的名气越来越响,口碑也越来越好,无论贫民还是富商都喜欢和爸爸打交道,而爸爸那暖暖的笑容一刻也不曾冷落我们这个家。日子渐渐地由左支右绌变得富裕起来。
而我那小资的妈妈呢?也不曾闲着,在爸爸下海的这些年里,她学会了做饭,学会了带姐姐和我,学会了照顾爷爷奶奶,打理整个家,成了一个不错的家庭主妇。十几年如一日的奔波于家与小店之间。
每天早晨天不亮她便会起床为一家人做早餐,等我们都吃饱喝足各自出门以后,她便开始收拾房屋,而后又匆匆的赶往店里,做爸爸的帮手,快到中午那会儿,她又急匆匆的赶回家为爷爷奶奶做饭,等安排好两个老人的饭菜,她便又会提着饭盒急急忙忙的去给爸爸送饭,风雨无阻。这样的事情她做了几乎二十年,如今还在重复着,可是在她那渐渐变老的容颜上看不到一丝的埋怨,每当爸爸心疼的说以后中午都不用再送饭时,妈妈总说外面的饭不好,家里做的既干净又可口,再说了她全当这来来回回的是锻炼身体。那时侯我总是在想,当爱情经历过了平淡生活的历练,逐渐升华为亲情时,也许风雨无阻的付出,只不过就是一种生活习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