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高中的第一天我就暗下决心不掉一滴眼泪,两年过去了在痛苦也只有眼圈红透,不曾流下一滴眼泪。可是,高三哦,有些事注定逃不过哭泣。后半学期尖子生辅导加强我无比高兴地报上数学,没有原因,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我周周享受晓良站在辅导教室酣畅的讲解。高考的步子逼近时,一二模纷至沓来,晓良在辅导课上一次次说着要有系统,我一遍遍坐在题前发傻,心里拼命呼喊:"没有,我就是没有体系!怎么了?怎么了?非要有体系才行吗?"我不明白自己的压力为什么一层层加大,压得人喘不过起来。我只是沉默,沉默。终于在饭桌前爆发:只是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惹得我泪如雨下,放下碗筷趴在桌上大哭一场,父母也不知所措,我就那样红着眼睛到学校。我听见心里的晓良说:"别哭了。"我抿抿嘴,没理他,嗨,晓良,我要怎样开口呢。这次哭后好久好久我都不愿见到晓良,哪怕心里的晓良说话都不想去理,我不想自己太累呢。
可是风越来越大了抓不住尾巴,时光走得太快了,甚至发觉不出变化。竟然慢慢地,一向热衷铭记的我学会了遗忘,忘记不快乐,又乐颠乐颠地追着讲台上的晓良问问题。谁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怎么这样勇敢无惧?可是,可是哦,晓良还是让我失望了......
三模二卷发下来时,我傻了足有半小时,没有人,包括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当时究竟是什么感觉,近乎于无知与麻木。我不说话,折起试卷。在卷子讲解时拿着竖夹站在门口,班主任以为我都会了没必要听了,其实不是我觉得自己就没有资格坐下来听晓良讲课,更没有能力坐在原地。晓良见我出教室问我去哪,我说班主任罚站。他怎么会知道我无法坐在教室里,即使我表面镇定自如很无所谓,谁能明白我无法原谅让自己坐在教室里听讲的耻辱。
站在站在门外听讲我其实想了很多。其实我随时都可以走出来,不回去,人生本来就有很多种选择为什么一定要倔强呢?坚持也没什么大不了,数学也没什么大不了,心里的那个晓良只不过是虚假的。晓良的声音在门外听起来很小,可是香气从门口浓浓地飘出来,这一年恐怕我就沉迷在这芬芳里了。倔强又执着,我竖起耳朵身子贴近墙壁,好好听着。只觉得心里的晓良突然跳了出来,粉笔刻紧了心壁。下课铃敲响时,我离开了。可回来又偏巧遇到了晓良,我相信我当时笑得很靓,因为晓良轻描淡写地说:"这次瞎答舍呀!下次认真点儿!"我回笑,笑得淡定与夸张势必让人看不出内心的失落与低沉,其实我不想让事情就这样过去,我想找个时间吧,我们谈谈,不放手是希求有所获的。
那么喜欢雨天总以为天可以代替我哭泣,也许并非如此。
周日的班会备受重视,基本是高三最后一次。学校规定科任老师要去各班听班会,我想机会来了,在我们二人桌间有一空位,我借来椅子,空出外手座多希望多希望有这样一个机会我可以坐在晓良身边。嗨,晓良。
淅沥的小雨里夜色渐深,班会的气氛渐浓,我站在班后那一片如花绽放的伞里挑出了一把深格子的小伞---像夜空一样深邃。满缀着喜悦的我迈进教学楼四楼放着光亮的小数学组,那里,我推开门斜倚着门框笑着。我心里在说:"嗨,晓良。"嘴上却说:"老师,走呗。"我很自然地坐下听他笑着告诉我他儿子考的有多好,我想这是一位如此爱自己孩子的父亲,像我父亲一样。在我强拉硬拽下晓良和我一路从四楼走下来,走进渐小的雨夜。我高兴死了,在身后急急地跟着他的大步伐,我伸长了胳膊举高了伞,不想让丝毫雨落在他身上。一不留神,我一脚踩进雨水中,雨水浸透了鞋底,原来雨水也冰凉。也许一向是别人为我打伞,但今天我那么愿意为晓良打伞,即便较低冰凉,心也温暖。站在班后,我招呼他走进我的座位,他拒绝了。我可以站在他的角度,也很明白一位老师应该怎么做。所以妥贴地回到座位。班会的内容没怎么听,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张鲜红的二卷。直到门微响,英语老师走出教室。我于是转身拿着三模二卷对晓良说:"出来一下吧,我有事。"晓良没摇头,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有事明天自习再说,非要今天么?"我说:"就今天吧,您出去一下就好。"我觉察到试卷上的指甲印深了又深。"有什么问题就坐下问吧!"我坐下:"这怎么问啊?"哎,明天自习再说吧!"我站起身,回到座位没说话。身边所有一切都不再有了。心里的晓良变成肥皂泡不见了,只剩一张鲜红的试卷。我只是失望,如此的失望,觉得一条路走的好辛苦到头来走错了方向,自以为靠近其实远离,再辛苦也像梦一样,梦醒了依旧什么也没有。我只是用手搓着卷子,眼泪径自流出,世界都不存在,只有我,只有我,哪怕哭泣不抽泣,只是流泪只,是流泪,没完没了地流。一切似乎都不再有意义,也许雨停了,也许还下着,原来什么都不能代替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