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依旧下着雨,滴滴答答的敲打着挡雨棚,闹腾个不停。雨下的不是很大,但是连绵不绝。同芳的心里本来就很难受,又一天到晚听这烦人的雨声更觉得心烦。
过年前两天同芳亲手给自己六年的恋爱划上了句点,她有时候也觉得家里人说的没错,自己28岁了,也的确耽误不起了,所以她总是问阳文什么时候结婚。那天俩人本来聊得好好的,同芳突然想起下午同学聚会听说一个同学领了结婚证,于是又一次问阳文这次回来是不是把婚先定了,但是没想到阳文会说“你催的好烦啊!”同芳说了“我们要么订婚要么结婚要么分手,你自己选择”后,阳文那边就传来了“嘟嘟”声,同芳的心立刻就冷了,那“嘟嘟”声是那么决绝, 她想这就意味着分手了吧。同芳挂下电话的一刹那想到的却是不知道怎么向妈妈说,其实她知道妈妈总是想问她什么时候结婚但是又因为顾及她的感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今天已经初八了,离分手过去了整十天。同芳看着窗外的雨下了三天自己也想了三天,她觉得事到如今她还是应该跟妈妈说了。同芳走出房间,妈妈正在厨房洗碗,妈妈的身体依旧瘦小,可是瘦小的身体还是要承受和同龄人相同甚至比同龄人更沉重的压力。同芳悄悄走到妈妈身边叫了声“妈”,妈妈回过头撩了撩挡住眼睛的刘海,可是洗洁精却弄到了刘海上,同芳低下头不敢看妈妈,她轻声说“妈妈,我和阳文分手了,他不肯跟我结婚。”周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过滤了一般,空间狭小的厨房没有妈妈的回答,同芳只有抬起头看着妈妈。妈妈已经呆住了,眼睛里写满了吃惊,刘海上的洗洁精顽固的呆在妈妈的刘海上,妈妈就像不知所措的孩子站在冰冷的雪地里,周围是漫无边际的雪白,不辨方向不知该怎么办。同芳觉得自己就是千古罪人,她总是让妈妈无限制的承受承受,自己无限制的压榨她的精力。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妈妈终于说话了,她以为妈妈会骂自己却没想到妈妈说:“阳文真是畜生!!同芳你别怕,别伤心,妈妈和你在一起!你也别回珠海了,就在南昌找份工作吧。”同芳说:“可是我的毕业证什么的都在珠海,我想就这几天去拿回来。”“行!没问题,妈妈帮你去看看有没有去珠海的票!”妈妈放下还未刷洗完的碗就出了门。同芳帮妈妈刷完那些碗又坐回了窗前,眼泪又自顾自的掉了下来,这次不是为分手而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妈妈。
中午吃饭的时候妈妈回来了,刚一进门就叫道:“同芳,快!收拾东西,我买到了今天下午五点的票。”同芳接过票,果然上面赫然写着“无座”,在春运的时候能买到票都已经是奇迹,想必妈妈站了三个多小时才买到的吧。同芳不是没有体验过春运,虽说是无座很有可能挤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其实她很不想妈妈陪她去,这几天妈妈一直在感冒,如果她去了,被春运一折腾更是会精疲力竭,但是她知道妈妈会不放心她一个人去的。
五点钟,开往珠海的火车准点到达,意料之中,每节车厢都被赶着回家或者赶回去上班的人塞的满满的,同芳和妈妈好不容易挤上了火车。她们所在的那节车厢特别的挤,同芳的胃难受地不停翻腾,她看看使劲抓着座椅靠背尽力站稳的妈妈,妈妈的脸色很难看,妈妈很少出门,这样的状况她应该是第一次遇到。同芳和妈妈就这样一直站着,到了晚上,疲倦席卷而来,同芳的头伴着火车有节奏的轰隆轰隆声也一点一点,虽然这样很难受但是她实在觉得困,隐约之中她感觉有人搂过她的头让她有个支撑。同芳睡着了,还做了个梦,她梦见了阳文甩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把同芳打醒了,她揉揉模糊的眼,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靠在妈妈的肩上,妈妈睡着了,她一只手抓着靠背另一只手搂着自己的头。同芳心里既觉得温暖又觉得难受,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总是这样靠着妈妈睡觉,因为这样她觉得睡的很安心。可是年年岁岁,起起落落,妈妈渐渐老了,岁月就像一把毁容刀,它在妈妈脸上刻下的纹深了又深,而自己虽然也已经28岁了,却从没有脱离幼稚,总是让妈妈担心的睡不着觉。大学毕业后她本希望能凭自己的力量让妈妈幸福些舒服些,不要再那么辛苦,可是现在呢?妈妈反倒要陪自己难受,陪自己受苦受累,陪自己委屈。这样的夜,同芳再也睡不着了,一夜,她都清醒着,她一直在想着从珠海回来后她要赶快恢复过来好好规划将来,自己真的要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