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早已于高楼林立处埋下头去,这时碧蓝的天空还没有转成夜色,但车水马龙的道路两侧高高的街灯已经亮起。微漠的光在迎接无边的天幕,就在这白昼与黑夜交接时非明非暗的时候,我从遥远处缓缓踱步而来。
这条路是很熟悉地,几乎每天都要走上一遭。
不远处是一块小空地,埋葬了很多欢笑的地方,时隔多年,那里又重燃昔日的热闹。几个孩子在那边游戏呢,无忧无虑,尽情嬉闹,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似的。也应该这样,孩童的使命除了玩耍还有什么呢?既然有那一刻的欢愉,就不该将它放走。
不知为何,我的眼角爬上一丝别样的愁绪。
曾几何时,我也在这片不是很大的乐土上自由奔跑,和大家一起单纯地欢笑。与现在不同,那时的欢乐不需要理由。后来,百花凋谢,夏天变得寂寞起来。留下?离开?纵然留下也再找不回当年的纯真,这怪不了谁,如果在那个年龄还像幼年一样笑着疯跑,大概自己都会耻笑自己吧。
三百六十五天一轮回的鞭炮的火药味越来越淡。
是夜的问候吗?昔日的街灯散射出昔日的光亮,昔日的土地迎来今日的笑声,却阔别了昔日的人。
曾几何时——四个字突然愈发沉重。
一切都在变化,一切都会消失,同样,一切也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周而复始。这也许是预先设定好的,人渺小的生命、社会渺小的前途、国家渺小的命运、地球渺小的未来也许在冥冥之中都逃不脱一条圆形的轨道,由起点到起点一次次地重复着。无论是人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还是月的阴晴圆缺,日的东升西落,都无法摆脱一只无形的手。谁也不能选择过去,谁也不能抗拒未来,明知道会走向何方,却丝毫不能放慢脚步。而我们所能做的似乎只是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或撷取几株并不属于我们且终将离我们而去的乍眼的植物。
有志者常说“人定胜天”,然而又有几个能真正选择自己的命运;高洁的隐士总论“不与世俗为伍”,可是哪里不是“世俗”呢?他们的生命不也在“世俗”之间,又谈得上什么“超脱”?
谁的生命只属于自己?谁能仅仅为自己而活?
既然如此,又何必对过去、今昔、明朝如何如何一类无关紧要的小事耿耿于怀?
每天都走的这条路,陌生了……
这条平坦而宽广的路并不好走,我只是抬首眺了一眼高楼广厦夹缝间的一线天空,超最初的方向不快不慢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