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若子进店听到的第一句就是:昨天,你读报了吗?
若子没有搭理老板,只是对他翻了翻眼睛。这座都市已经给了她一个冷冰冰的印象了,每个人都在保护自己,在自己的身上套了一个罩子,不轻易对任何人流露感情,尤其是陌生人。习惯了这种气氛的若子,很不习惯一个老板对自己这么关心,毫无掩饰的关心,这种关心,只能是居心不良,心怀鬼胎。若子觉得自己只有像这个城市的人一样,关闭自己,才能不受伤害。
若子的冷若冰霜并没有让这个老板停止每天的这句问话:昨天,你读报了吗?而他,也会在每个星期的星期三准时地给若子买英语报。
若子想,也许心地没有我想得那么坏。
若子一直以为老板是个将近40来岁的人,有一天,她无意中看到他的身份证。天哪,居然只有29岁。在发现这个秘密后,若子开始对老板从头到脚地认真审视起来。皮肤是黑了点,可也没长疙瘩长斑的,头发是乱了点,也没见白头发,怎么就觉得很老呢。恩,应该是人品不行,所以长相也日渐衰退。若子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解释。
真正让若子对老板改变看法的是一件事情。
有一天,一个20多岁的青年到店铺买东西。他东瞅瞅西瞧瞧,逛了半天,硬是没看中东西。等到他走的时候,老板啊地叫了起来。若子才反应过来,左边柜台上的一块价值比较高的玛瑙不见了。老板拔腿追出去,丢了一句话:好好看店。若子心里惴惴不安,她很担心,担心老板会出事。
“快,若子,快!拿块布来。”
老板背着那个青年回到店里。青年额头上满是血,气喘吁吁。
“怎么回事?”受伤的不是老板,难道老板赤手空拳制服了小偷,并把他打得遍体鳞伤。若子边想边去拿布给青年包扎。
“我看要送他去医院了。”老板边说边到门口拦了辆车。
“怎么回事?”若子又问了下。
老板拍了下她的肩膀,说回头再告诉你,我先送他去医院。
事后,若子知道事情的经过。青年急冲冲地拐弯,被街头开来的车给撞了。车主没有停车,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开走了。老板没有多想,背起青年回店先做些简单的包扎处理。青年的医药费老板给付了,他拿回了那块玛瑙,一声不吭地回来了。
若子看着回来的老板,觉得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老,似乎还有那么一点魅力。
在若子读了58份报纸后的一天,老板拿了第59份报纸给她,告诉她,我要解雇你。
若子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在工作上没有出任何差错,为什么要辞了她。她不解地盯着老板,把那份报纸重重地甩回去。
“若子,我觉得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你不应该在我这个地方待很久。你的英语练了一年了,我觉得应该不错了。出去找工作吧,找一份适合你的。”
若子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想控制住却无济于事。这个一开始让她觉得很反感的男人,却让她慢慢地感到温馨如暖风。和他相处,就像沐浴在阳光中。而此时,他却让她离开他,去一个有点冰冷的地方。
“若子,不管你去哪里,只要碰到困难,这里随时为你敞开。”
若子转过身,去仓库拿了包,目不斜视地走出了店。
老板,在她的包里放了一个信封,信封里装了一叠钱。本来是一个月的工资,老板给了三个月的薪水。老板觉得找工作肯定要花钱。而他,知道自己除了积蓄比若子多以外,其他的都比不过若子:学历、内涵、谈吐以及长相。
若子和老板重新相遇已经是两年后的一天。那是一个暖风吹拂的日子。若子正拿着公文包急匆匆地奔向公司。她边啃着汉堡,边看着时间,身边同样是一群奔跑着的人。若子自从离开了老板的店,就开始与时间赛跑了。她的速度带来了一切。高职位,高薪水。虽然不足以让她在这个城市安家,但也衣食无忧了。她开始忘记了以前的那段生活,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被问:昨天,你读报了吗?她甚至忘记了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