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很暗淡,黄愠色的斜阳低低地透过玻璃,洒满了一地,斑斑驳驳的,甚是好看。织女仰卧在沙发上,瀑布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但还是遮不住那煞白和凄色,迷离的眼神,寂寥的生活。眼里徘徊着泪花,终于,抑制不住,逶迤而下。
织女枯瘦的手擎起水晶玻璃杯,朱唇启,饮尽了杯中的咖啡。对于咖啡,他人都喜欢坐着,慢慢地加糖,均匀地搅拌,一口口小心地抿着。而织女选择背道而驰,她厌恶那样端坐着,就着咖啡杯,一小口,一小口。她喜欢用玻璃酒杯,一口饮尽,不停地倒,不停地饮,将那心中愁苦,消弭散尽。牛郎厌恶地瞥了织女一眼,转而走进卧室。他越来越怀疑自己的眼光,当初怎么会看上她呢。一想到晚上还有个重要聚会,牛郎就只顾着更装了。
再看到牛郎的时候,牛郎已经打扮一新,浑身都萦绕着TRESOR璀璨的香水味。“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 牛郎径直走出去了。“今天是七月七。”织女的脸藏在蓬乱的黑发中,第一次开口说话。七月七?牛郎怔了怔,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在意这个日子了,这个曾经他牵肠挂肚的日子,如今像天之云,地之雾,风一吹,飘渺无形。也许当时不应该求王母御赐今生与织女的姻缘。“晚上的会议非常重要。”牛郎如是说。
沉重的关门声,惊起失魂的织女,游魂一般地移到妆镜前。镜中的自己很憔悴,面无血色的脸颊,灰蒙蒙的丹凤眼也失去了神色。织女泣不成声,“我这么丑,难怪。。。。。。”
窗外,一个花朵姑娘倚在牛郎的敞篷车上,露在小短裙外的双腿快乐地翘着,纤纤玉手捧着一大把粉嫩嫩娇滴滴的玫瑰,一枝百合盈盈地昂着脑袋,被紧紧地簇拥在一片瑰丽中。此情此景,恰似当年的织女。
哭吧,织女默默地在心里喊着。她瘦瘦的手抵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你不懂我,你根本不懂我。”
卧室里纷飞着的是斑斑点点霉色的花瓣。
春天,织女化作了彩云, 她害得是心脏病突发。当年她就是用彩云做了嫁衣,要与牛郎生生世世。往事如烟。
“梦啼妆磊红阑干,多情自古寸长断。”织女伫立在夜风中,一袭透若蝉翼的金缕玉衣鼓鼓地飘动着,揪疼了织女满是疮痍的心。“吾儿,又是一轮回了。”王母孤傲地啜了一口甘露玉浆。那三千年长成树,三千年开成花,三千年接结成果,三千年酿成的玉浆,太白说非得就着吸收了日月精华的女娲补天石雕成的南海鼎饮用,方可百喝不厌。唉,世事真乏啊!王母的头绪糟乱不已,当初硬不过织女几千年的哀求,许了她和牛郎今生的姻缘。明明警告过她,几千年了,牛郎的心未尝不会变。这光怪陆离的世界,无奇不有,早不是男耕女织的时代了。就爱情能够保鲜吗?可织女执意要从凡,以死相逼。王母拗不过心爱的女儿,就允了她,卸下法术,获得凡身。唯一的条件,若是牛郎移了情,织女就要重返天宫。王母不舍得女儿一个人受苦受累。“母后,孩儿希望能够最后一次下凡去。”织女俯身道。啪!是南海鼎的崩裂声。王母气不成声“吾儿一次次为情伤身,就若那飞蛾扑火!”“母后,孩儿想看牛郎最后一面,此后必定折回仙宫,饮下忘情湖水,了却凡尘。”王母沉思不语,这个孩子永远那么执着。
织女的离去,并没有给牛郎带来很快的伤痛。他仍是沉醉在灯红酒绿的氤氲中。
直到那一天,牛郎醉醺醺地扭开房门。一脚踏进去。
房内阳光明媚,有风迎面而来,像爱人的轻喃那样温柔。栖在柳枝上的各色小鸟忒愣愣地飞走了。一个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的佳人坐在一泓请水边,削葱根的手指轻轻地摆动黝黑的长发。牛郎张着嘴,酒意一下子醒了很多,“织女,是你吗?”女子转过脸,口若含朱丹,轻轻抿嘴一笑,“牛郎哥,今天是七月七啊。”说完,她就缓缓地起身,拖着长长的裙裾,奔向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