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泛黄的诗集,透干的樱花瓣落进鞋里,想走。
那就走吧。
那天樱花正在又一年的早春三月起床,粉红色的面容带着些许慵懒不停地梳妆打扮,多情地绽放开粉色的笑靥。忍不住想吻。
那就吻吧。
可这位江南的红衣女子却藏进了水墨里,舞动水袖,在春风织就的薄纱里忘情的嬉戏,把春天荡成秋千,旋成木马,溜成滑梯。终又描在青花瓷瓶上,却还躲在枝头叶缝中,调皮地抛着媚眼。禁不住吻她釉色的美,我便徜徉在了粉红色的梦里。
梦里樱花走来,与春擦肩,幻想着与春之间即将开始的故事。就像在江南小镇的乌篷船上,晃过青石板上油纸伞下的姑娘。眼里蕴涵了无数的开始,开始。不敢稍带亵渎的目光还未触上那婉转的脸庞,目光就断了。
樱花边梦走来,梦见樱花灿烂地绽放,赶场似地伸展着她红的白的粉的手指,紧抓着春风狠命敲,就敲出了一段私语。也许是抓得太紧,春风从指缝里溜走,私语便融入了秋的旋律。
梦在樱花里走着,梦见樱花七日里短暂的繁盛,决然地凋零。真的那么决然?我分明看见了樱花飘落时紧随的粉泪。我相信她落的时候是牵着丝的,像深闺的处女,害羞又无奈地闭上了那一窗子关于青春的梦。
梦在青春里走得久了,梦就累了。
邀来半轮的上弦月,弯成峨眉,梦在眉梢入睡。梦见清光下的花径上,携着你的手往明月多处走。一样是清光,你说圆满或残缺。一树开剩的樱花久久不肯落下,是在就着你的爱花癖?一样是芬芳,你说满花与残花。
在樱花树下铺一层青草,揽来仲夏午后的炎日,任知了自顾烦闷地陶醉。梦就在这青草的绣床上沉睡。或许是小憩?其实又有什么不一样,就让这花荫下的梦永远不要醒了吧。
可是,梦魇里花落了多少?花荫下梦又落了多少?那睡起时樱花沾上衣褶的莫名,钻进发丝的凉意,腻在嘴角的甜蜜,还有落满绣床的心情,又要怎么收藏?梦若不醒,梦又还有什么意义?
我问着,梦着,我的青春走了,如樱花飘落般。落在眼里像一场红雨,红红的,又潮潮的,砸得眼睛生疼。原来我们的青春,竟脆弱得经不起一场软绵绵的花雨。
梦若不醒,梦又还有什么意义。就像是满树的樱花,若不飘零,哪来春日的怜惜。正如我青春的华丽,若不薄如蝉翼,夕阳无限好又从何说起。
整个青春的梦,藏在一树的樱花苞里。满树的花苞像青春痘一个接一个的绽开,开到满枝头的时候,便是青春极致的展现——落了,青春也便走完了,剩下的就只有满树花开过的痕迹,和那抹也抹不掉的青春记忆。
那些记忆里的努力与成功,好像都已经成为一个樱花色的花环,被黛玉的花锄埋在土里,在春风吹起的黄昏里啜泣。三月的春风,能剪出垂柳绿丝绦,也可剪碎我粉红色的梦。
在樱花与春擦肩的那一刹,我的青春也正与我擦肩。那秋千木马与滑梯,荡去了童年,旋转了心情,溜走了光阴。
为何美丽的东西,总叫人有莫名的愁绪?穿上鞋,脚下是我的青春,眼前是满目的花雨——
如樱花般飘落。那条落满花瓣的石径,沾满了青春的足迹。这花瓣垒成的足迹,是不是要用整个青春来扫净?
如樱花般飘落,如樱花般飘落。
我那樱花似的青春,樱花似的落了。
而那青春记忆里,很久很久前的一个吻,因为太清澈,注定了我一生的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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