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都拥有彼此的初恋。但我确信,我的初恋是被她有意劫持的。
世纪之初,我颤颤巍巍地颠过高考的独木桥,步入大学校园,一条宽广平坦的大道由此在我眼前跃然铺展,向着远方一路延伸。此时,前程已无需忧虑,未来仍过于遥远。我将自己倾斜成起飞的姿势,将校园作为青春激情的试验场。
每当夕阳西下时,我闲庭信步于充满浪漫气息的林荫大道,同时以锥子般的目光穿越花丛捕捉飘逸的长发、曼妙的身姿。我愈发相信,与异性的亲密性接触只要遭逢适当的机缘,都将不可遏止地触发我青春期潜抑的情愫,而我将在情愫的释放中获得对生活的真实体验和自我价值的肯定。
一次大意几乎破坏了我对大学生活的美感,然而在峰回路转中造就了我与她的不解因缘。窗外的树叶已由绿变黄,在秋风的吹佛下簌簌地往下掉,坐在教室中的我隐约感到这是一个寂寥、毫无生气的的季节,一个缺少浪漫故事的季节。晚上上完自习回到宿舍的我,突然发现手表不见了,心急如焚,即刻返回教室遍地搜寻,但仍一无所获。我确信,不是丢了,是被人偷了。我开始狠狠地诅咒那个窃贼。
后来,我在食堂门口的公告栏内张贴了寻物启事。为打动人心,我对丢失手表的来历及对我的重要性大加渲染——此表虽不贵重,但乃本人考上大学时,母亲临别相赠……言辞恳切,饱含深情,读之令人催泪断肠。即便如此,手表能否找回仍不敢抱太大希望。
时间的不断流逝将希望逐渐推向边缘。在我即将开始新一轮诅咒时,突然听到宿舍楼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我赶紧奔向阳台,往下扫视。没错,确实是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在喊自己,手里还不时摇晃着一块手表。没错,那是我的。我飞也似的直奔楼下,将惊讶与激动写在脸上。
她有些优柔地说:“前两天在教室门口拾到的,今天幸好看见了寻物启事,才找到了你。你一定急坏了吧!”然后有些歉意地笑着。
此时,我却有些愣愣地,不知说什么好。突然,楼上宿舍的哥们扯开嗓子喊道:“傻帽,愣着干嘛,晚上请美女吃饭啊,哈哈……!”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月光,清冷而柔和。我和她一前一后,漫步在林间。虽然是初次的见面,彼此之间却没有丝毫的距离感和陌生感,仿佛是已经相识多年的朋友久违的一次会面。
她有些惆怅地说:“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就大四了,要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挺留念大学生活的,似乎很多事情还没有做,总感觉有些失落,还是你好啊,才大二,有的是时间去实现梦想……”
为了让她开心点,我跟她讲起了自己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故事,像夜里偷番薯、打群架、抓小偷之类的事情。在讲述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平时比较笨拙的舌头也灵便起来,总是不自觉地往里头添油加醋,甚至把其他大人干过的事情也往自己身上揽。她自然听得不亦乐乎,银铃般的笑声更加令我陶醉。
夜,静悄悄地袭来。我和她似乎都忘却了时间的所在。走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出神地望着月光,彼此想着自己的心事,然后又开心新一轮的畅谈。校园的每一条林荫道,几乎在当晚都留下了我们漫步的足迹。
回宿舍的路上,我雀跃着,欢呼着。我确信,在当晚,自己隐匿的情感触角已经悄悄地探出头,感触到了她的馥郁气息。
接下来的日子,她开始四处投简历,找工作,为前程而奔波。在见不到她的日子里,漫无边际地想象主导着我的生活。在自习室,在图书馆,躺在床上,坐在车上,我的意识总是不由自主地进入她的世界,看着她笑,皱眉,沉思……。当期待的约会到来时,我才重新找回自己。
事情的发展似乎都进入了预先设定的轨道。一个月后,同样月光如水,同样漫步在林间,只不过两人已不再一前一后隔着走,而是手牵手一道同行。
她开心地说:“工作已经找好了,以后就留在北京了。你呢,以后不要直接找工作,还是考研吧,学费我来出……”她脸上荡漾起幸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