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世界被越来越多刚直的线条切割成一座座大厦和一片片区域,有些艺术家们开始用繁琐的曲线来描绘他们心中的美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抗衡。
我们每天走在笔直的水泥和柏油大道上,正视着前方的景致。一个拐弯,又是一条笔直的道路。而其实,我们的人生是一弯曲线。
如果每个人生都是一条单纯的直线,那么处于高位的人一生都沉醉于成功之中,处于低位的人却是长久地沉沦于失败之中。这难免会让世界凌厉地分成了两半,直至迅速对立到终结。还好这只是一种怎样都不可能出现的假设。就像绝对的东西本来就极少,甚至是没有,人生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创造体如何能拘泥于一条绝对的直线呢?
曲线的定义里包含了直线。数亿人中有人从出生到死亡都过得顺风顺水,抑或是诸事不利,又或者是持续的悠哉闲适。这些可能性固然无限小,却依然是不可否认的存在的。三者的共同点便是他们奇迹般地把人生过成了一条无跌宕的直线,也许可以说是极偶然的机缘让人生把他们过成了无起伏的线条。第二种生活是人们随时躲避着的,而另外两种(特别是第一种)很可能是绝大多数人内心深处的追求。可是这样死海一般的宁静会否也在境遇永远相同的尝试中不断留下单调的脚印,直至有一天布满了所有缝隙,他们却还等不到内心充足的那一天?换个角度想,每天都看绚烂日出的人说不上比只看过一次日出的人幸福。
所以还好,我们都在描绘着狭义曲线的人生。多年的经历也的确已经让我们习惯了高峰低谷的交替生活。
想必每个人都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并没抱多少指望的挑战不知不觉中就成功了,继而或是无心插柳竟柳成荫,或是认真付出就真收获了期待中的微笑……所做的似乎就是忙碌地迎接排队而来的喜讯。一切的一切,仿佛自己是天空中最特别的一只风筝,因为推动其飞扬的那一束风是上帝所挥舞的。风筝很平稳,也飞得很高,骄傲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这时的我们,是处在高峰的俯视者。
是厚积薄发的结果,是好运的垂青走近,是良性循环着的出色心态,带着我们走向了一盏灯,持续地沉浸在暖色调中。原本一条小支流就足以驱走令人消沉的干涸,却同时涌来了几支丰盈水源,让贪婪的吮吸都足以被满足,行船也就水到渠成而一帆风顺了。推开窗户就看到雨后初霁的彩虹,清早起床就收到期望着的答案,这种心情的畅快实在是让人眷恋。
可是低谷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它让人们对高峰的眷恋时不时成为眷念。就如同波浪线中趋势向下的弧线,人们得意的笑容中逐渐地沾染上愁云的色彩,还不幸地越来越浓厚。也许是上帝转移了目光,也许是自己的缺陷在这一刻曝光了个彻底,或许还有三番两次打击下怀疑、畏缩的心态,说不上逐条原因的孰轻孰重,但结果就是统一的黑色,从淡淡的黑到纯墨汁的浓黑。
生活自然暗淡了许多。之前是镁光灯齐刷刷地聚焦,你的名字一遍遍重复出现加深着人们对你的印象,提醒着人们你光耀的存在。而在低谷中,你踌躇着试图去隐藏你的灰暗,却发现其实深处灰暗的你已经不被关注了。这就好像在众多真假陷阱中,每个人凭着直觉作出选择,然后勇敢地一跳。幸运的则毫发无损地站立在地上,接受观众的掌声和欢呼;而倒霉的则掉入陷阱中,即使苦痛还是那样真切,也往往只能是自己独自承担。掉入得那般普遍而平凡,更何况掉下意味着你脱离了众人水平线上的视野,也许只有零星的嘲笑和些微的惋惜是你落地前的伴奏。
可悲的是,陷入低谷通常还是个带有惯性的运动,不是一次就了解了的,所谓的“祸不单行”大概就是如此吧。江南的梅雨纷纷不息。一大清早就开始下个不停,到了傍晚,云层后似乎有了点太阳的星光。满以为连绵的雨期到了尽头,第二天清晨又是一场大雨如期而至。身处低谷,遭遇的挫折和打击就仿佛这梅雨时分不停歇的大雨,一场紧接着一场。多少人眉头由微蹙缩向了紧皱,即便是保持着开心面容的人,内心深处也大都会有一抹失望和忧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