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斯笔下的红玫瑰化身为他那美丽的情人。然,于我记忆深处开放的那朵红玫瑰却是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初次相遇大抵是在某个隆冬的傍晚,冷冽的天地间透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寒气。祖母将她插进后院落满瓜果与草药的园子里。干瘪的一小截枝桠,光秃秃的,像极了陈年的枯骨。
“这是什么?”我兀自盯着她瞧了好一会,愣愣地问祖母。
“玫瑰,我在公园捡的。”祖母边忙活着收拾园子,边回答我的提问。
“它还没有死掉吗?”我蹙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说不准,它明年还会开花呢!”祖母瞅着玫瑰笑道。
那年整个冬天,我都在期盼与守望中度过。时序入春,然而,那股子冻人的凛冽到底还没有褪净。也就是在那样的天气里,我竟惊奇地发现:小小的枯枝长出了细细的嫩芽。不记得他是怎样由死沉沉的暗灰色转成健康的深绿色,仿佛就在一夕之间她就活了,而且那样生机盎然。大约过月余,玫瑰已然换上新衣,翠油油的,就如祖母妆奁里的翡翠。没几日,玫瑰枝头便长了花蕾,粉腻腻的仰着头,着实叫人高兴。
我喜滋滋的告诉祖母 “她好像电视里的新娘子哦!一身的凤冠霞帔。”祖母笑着说,“嗯,她就是美美的花嫁娘!”
那年月的天气和如今倒有几分相似,前一天还艳阳高照,可晚上便瓢泼大雨。
整整一夜,玫瑰都昂首挺胸地站在风雨中。所有的人都以为,娇弱的花骨朵会随了那雨打风吹去。但,翌日,她却奇迹般地盛开在晨曦中。那朵园子里唯一的玫瑰绽放着嫣红,如少女的双唇,娇艳欲滴。幽幽的香气在原就不大的菜园里显得别样的深沉浓郁。那种震撼是足以让所见者铭刻永久的。
玫瑰在盛开后的第五天便凋谢了。原本属于她的十五个日夜只享其三分之一。这是她所带给我无数惊奇里唯一的缺憾,多少有些哀伤。祖母说:她开得太寂寞了。寂寞总会是要命的。而,我独独相信,只是因为她那一刹的芳华已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她殒命于她向往的使命!
多么勇敢执着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