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说,失去有时候也很美丽,只是他们还未将风景看透;小猫说,我们都会快活。
--题记
小猫回来了,哥哥也找到了,所以,我应该拥有很多很多的快乐,就像小时候那样。
那时候。外婆用各种饼干把我的小荷包塞得鼓鼓地;外公用温暖的大手包着我微凉的小手去池塘边看各色的鱼儿在水里成群结队地游过;小睿哥哥总让我站在樱桃树下抱着小竹篮接那些晶莹剔透的橙色;可我总趁他们不注意便溜进池塘边那片种满大朵大朵芍药的土地,试图用细短的胳膊圈住其中任意一朵高过头顶的花。
那时候,外婆温柔外公健康,小睿哥哥还是我小小宇宙里唯一的英雄;那时候,天空湛蓝鸟儿欢歌,他们的爱住在柔软的心房,就像夏日午后丰盈的阳光,照亮我与童年有关的所有过往。
那时候,我以为那样就是一辈子。
可是,时间往前冲,冲散你和我,冲散心跳脉搏,那些脆弱的小时候都投靠了陌生的河流。那时候,惊慌失措的我还来不及打点行装便匆匆地撑着单薄的小木筏为寻找走散的童年而日夜兼程。
光阴从头顶脚下呼啸而过。可以清晰地听见妈妈扎的小羊角在时间的欷歔里肆意疯长,洁净的容颜在风雨里重复着苍老情节。在茫然地追逐里满是惶恐。善良的木筏说:孩子别怕,这只是成长。细长的竹篙尖叫着:撒谎撒谎,那是衰老,是永无休止的衰老。
我惊愕,惊愕于自己的怀疑。这场以青春为代价的追逐是否真的值得?日复一日,水流越发湍急。在浑浑噩噩里,天空越来越暗,直至那日当我再次抬起血丝密布的眼。
天!我看见了什么?是的是的,就是那些被冲散的美好与纯真,它们近在身旁,恍若触手可及。那一刻,呼吸停顿,干涸的眼睛迎来汛期,大雨磅礴。那条由身体奔涌而出的河流顺着龟裂的沟壑疯狂的蔓延至全身,皮肤被浇灌,骨头被温暖,就连早已枯萎的笑颜也重新绽开。原来。
原来时间并未将我遗弃。来不及细想,我便把相依为命的长篙抛离。在它被浪花吞没的那一秒,我看见平日握手的地方反射出刺眼的光亮。
没有亏欠没有不舍,我只是迫不及待地想靠记忆里的温暖更近一点而已。可是,可是失去长篙的支撑木筏开始剧烈摇晃。波涛汹涌,我已摇摇欲坠。怎么办怎么办?我还不会游泳。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没完成。救命救命,我想要活下去。
本能地向四周探寻。目光所及,竟有许多与我处境相同的人。他们惊呼、他们张望、他们企图得到救助,然后与我一起瞠目结舌。因为我们目睹着终结:一些人在水中竭尽全力地扑腾挣扎,然后一个浪头轻轻卷来,那些挣扎着的倔强身影便消失殆尽。浪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而那些失去的生命已永不复还。
生命如此脆弱,还有什么理由来坚守执著?可是,远方依然有着另一道风景。一些人,他们面色平静地撑着同样单薄的木筏,却平稳地向光线升起的方向驶去。
他们是上帝的宠儿吗?不。他们的手掌也布满厚重的老茧,只是在面对过往面对失去时,手掌仍旧把长篙攥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曾松懈。
一片海,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波涛汹涌;一段生命,有时黯淡有时精彩。有太多意外,没必要勉强自己看开;有太多困难,也会害怕看未来。可是,没有谁规定挫折和伤害就一定要遗忘。活着,比长短更重要的是意义。很突然地,就想起了小猫,连同她的清醒。
她说失去有时候也很美丽,只是他们还未将风景看透。她说我们都会快活。
快活。是的。尽管失去很多,可依然拥有如此多;尽管遗憾很多,可依然实现那么多;尽管过去已远,可现在和未来依然属于自己。所以,等到风景都看透,我们都会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