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落下一枚梧桐树的叶。我知道,秋来过。他一定是躲在不远处的树梢,热烈而笃定地注视着我。
这枚梧桐树叶,是他送来的情书,这一季,第一封。
我捡起这枚情书,用目光把玩。叶子的颜色深黄,秋要用他的沧桑,沾染我生命的底色。那些叶脉,是秋亲手刻画的么?多少故事,在那纵横交错之中,诗意地呈现,而我,是不是也要进入这些故事中,当个主角?
天意如此,心已醉了,爱在心中荡漾。可是,我能将这枚叶子如何呢?
我的空间逼仄呵,一幅婚纱照张扬地占据了那面墙,落尘的镜框诉说着一段爱情的渐行渐远,定格的微笑,没能留住当初的温度,身边的人,已如陌路,却不得不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度余生。我的空间,已容不下这枚精致的叶子。
我知道秋的心意,我也知道自己对秋早就心有所寄。这份爱恋,于我来说,几近奢侈。纠结中,我把这枚叶子藏进水袖,这里离我的心最近,最近……当我用文字起舞时,这枚叶子,便如精灵一般,热烈着我的诗行,温润着我的字句。
午时,太阳照例爬上了杆头。秋张开双臂,将我拥个满怀。我听见,蝉尖声地嘶鸣着,那是秋在起搏热烈的心跳。我看见,山上的枫叶红了,那是秋羞涩了他的情怀。秋在我的脸上吻过,然后,洞穿我的心房,击打我内心最柔软的情愫。我醉了,醉倒在一腔爱恋之中……
黄昏有约,月上柳梢。秋收敛了他的爱,深沉地拉过一张灰色的幕。我看不清秋的脸,却依然感觉到他的亲近。远处有蛙声,应是在仲夏产下的蝌蚪吧?如今成熟起了声线,毫不惜力地吼叫着,在秋的情怀里平添了几分热闹。萤火虫在空中发出微光,我却只能以旁观者的姿态,用目光追随,希望这些微光,点缀起秋夜渐趋平淡的气场。
午夜人静时,独坐闺房,一缕秋风入窗里,掀动罗帐起飘扬。秋,轻轻抚摸我的发丝,将柔情注入我的血液。秋拂过我的脸庞、肢体,我便又一次醉倒,醉倒在这份浓烈的情义里。不由仰头看明月,寄情如水千里光。
月上屏帏,冷透衣袂。抱衾有愁难成寐。梦断魂销,一枕相思泪。我拿什么回报你,我的秋!
那枚梧桐叶,仍在离我心最近之处珍藏。我知道,秋的爱恋只此一季。他有他的轮回,我有我的轨迹。这一段情,已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当冬用雪的冷色覆盖秋的情书,也便祭奠了这段难以言说的情殇……
然,仅这一季的对视、互拥,就让我赚足了今生所有美好的记忆。
或许,明年的这个时候,秋仍会走过我的门前,轻轻放下一枚叶子,那时,我会把它当成秋的一声问候,暖过心房后,任它被风吹走。
我只珍藏今年收到的,秋的情书。
但愿在以后的轮回中,秋撒落在门前的梧桐叶,被晨起路过的女子捡拾、收藏,共同完成又一段爱恋的故事。
抬眼望去,湛蓝的天空,清澈、澄明,不染一丝杂质,一如我此时的心境。